苟菲一声叹息,摘下脚边的一朵蒲公英,举到唇边吹飞了,数不清的绒软小伞在蓝天下静静地飞扬,苟菲头歪枕着臂弯,目送它们自由地随风远去。她的神情怅然而又伤感。
“别灰心,我来帮你实现梦想。”钟鱼望向湛蓝的天说,“一定得帮帮你。”
钟鱼做不来天鹅裙,必须求助于裁缝。找谁呢?何大头?肯定不行,这样袒胸露背连腚都遮不住的裙子无论做与穿都存在严重的道德问题,何大头一定感到震惊和愤怒,继而棬子树街的居民感到一致的震惊和愤怒,尔后把钟鱼淹杀在人民正义的舆论中。况且何大头的手艺也值得怀疑,棬子树街的妇女穿上他打制的肥腰宽摆桶式长裙后,个个像粗使的女佣。
钟鱼回忆起牛二曾经斗过的一个“给资本家公子小姐做裹尸布”的“反动裁缝”,五十多岁的段姓老头。当时还迫令他描眉画鬓、搽脂抹粉,再一件件穿上从他家里搜出的女人装在斗鬼台上走模特秀;有胸口很低的百褶裙,V形领饰银片的晚礼裙,以及开衩很高的杭绸旗袍。段老头后来不知所踪,但牛二肯定清楚。钟鱼踩着自行车,匆匆来到牛二家,院门没关,他径直进去,又径直推开牛二的房门。牛二只穿着裤头靠在床头上,在听到门响的瞬间嗖地将手上的一本什么书掖进枕下。
“我操!是鱼头。”牛二惊魂未定地说,“怎么不敲门,吓老子一跳。”
钟鱼感到这厮不对劲,有些热汗淋漓,神情也很古怪,极乐的余袅和半途崩溃的沮丧的复杂交织。
“干嘛呢?做贼似的?”
“没,没干嘛,累了歇会儿。”牛二隐蔽地把另一只手从裤兜里抽出来,指头上粘着两根卷曲的阴毛。他甩两甩,黏性很强,没甩掉,顺手抹在床沿上。
钟鱼对他诡异地笑,冲枕下努努嘴,“别藏了,什么好东西,让哥们儿也见识见识。”
牛二犹豫一下说:“你先把门插上。”
钟鱼跑去插好门后返回,牛二从枕下抽出那本书说,“让你小子开开眼。”这是一本半新的竖翻本画册,封面写着“人体?油画”,钟鱼只翻开一页便热血沸腾;一个看上去痛苦虚弱的男人躺在一个丰腴女人的怀里,女人袒露着肥白的双乳,将樱红的乳头喂进他的嘴里。画的名字叫“西门和佩罗”。钟鱼咕儿咽下一口唾沫,翻开下一页;一间很大的浴室里,一群洗浴的全裸女人,或倚或坐,姿态各异,展现了丰臀肥乳的视觉盛宴,画的名字叫“土耳其浴室”。钟鱼咕儿咽下一口唾沫,翻开下一页;一个肉感十足的胖美人,一丝不挂地侧卧熟睡,背景是昏黄的天,灰暗的树和村舍……
一旁的牛二不满地训斥:“你他妈手哆嗦什么?老子都看不清了,放床上看,放床上看!”
钟鱼将书搁平在枕上,趴在牛二出床上,忍受着床单散发的不良气息,和牛二凑着脑袋一起欣赏。下一帧画上,一个金发碧眼的妙龄裸女,袅娜地伫立,两手擎举一只陶罐,罐里的清水从少女的身侧倾浇直下,画的名字叫“泉”。下一帧画上,一个人身蛇尾的妖艳裸女激情地搂抱一个卷毛的年轻男子。一页一页看下去,香艳胴体美不胜收。钟鱼看得脑门渗出了热汗,旁边牛二则气喘如牛。直到一本画册翻完了,钟鱼还迷迷糊糊恍如梦中,脑袋里像擂了一通大鼓,嗡嗡回响。这是“震撼”的感受。
钟鱼满脸堆笑着意犹未尽地说:“老牛,给哥们儿扯两张怎么样?”
“别扯淡了,这本春宫图我费多大劲才弄到手。”
“一张,只要一张怎么样?”钟鱼恳求。
……牛二权衡再三,觉得此事还是不宜走漏风声为妙。极不情愿道:“好给你小子一张。别动,我来找。”
牛二哗哗地翻着画册,停留在一幅问:“这个怎么样?克伦娜亚?
钟鱼看一眼说:“长得还不错,可惜没脱光啊,换一张。”
牛二继续向后翻,又停留在一幅问:“这个浴女呢?”
“脱光是脱光了,可惜是背面。”钟鱼叹息,“我总不能看脊梁骨吧。”
“裸妇的习作?”“……又是个侧面,还有点花,没画好,这画家手艺不行。”钟鱼摇摇头。
“操!毛病不小!”牛二不耐烦地向后翻着,“这个总可以了吧,正面,全裸,你看他还拄了一根棍子,很强的象征意义。”
“屁的象征意义!这是个男的!”钟鱼激动道,“我不如脱光了看自己算了。我还是自己挑。”钟鱼夺过画册从头检索,和牛二讨价还价。
“这个西门和佩罗给我?”“别作梦了,我就这么一张吃奶的。”“土耳其浴室呢?”“不可能,这么多裸妞,我肯定不干。”“……裸体的玛哈?”“玛哈?玛哈更不行,玛哈这洋妞我比较喜欢。”“参孙被俘?”“玩去,你看这女的奶子多白。”牛二的手指饥渴地摸了摸。“泉怎么样?这妹子眼睛多纯,不合你的口味,你喜欢放荡的。”
牛二觉得钟鱼说的有道理,每次配画手淫时看到这双无邪的眼睛总感到一种正义的遣责。他扯下那页画递给钟鱼,一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