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表达了我们心中无限的敬爱,你挑三拣四的,争论的却是好不好看,哼,自私自利的个人享乐主义!”
“谁自私自利?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有这样的像章,其他人没有?分明是以权谋私!”
“谁说其他人没有?”罗夏萍伸手一指钟鱼——“他也戴了一个,总要有个先来后到嘛!”
她说的没错,事实上钟鱼陪同“罗指导员”一块去“红造司令部”领的“货”,半路上他们就把仅有的两枚精品瓜分了。
陈雨燕瞟了一眼钟鱼,他正在一旁幸灾乐祸地坐山观虎斗,心想这家伙更不可靠。于是继续纠缠罗夏萍:“不管不管,反正必须给我换!”
“嗬!得不到的东西,就采取恫吓、威胁的无理取闹手段,这难道不是资产阶级不择手段的剥削思想在作怪?什么性质的问题!”
“……”
陈雨燕清楚开辩论会不是罗夏萍的对手,转身气鼓鼓地走了。
目睹了全过程的钟鱼随后悄悄找到陈雨燕说:“我跟你换。”
“你跟我换?”正生闷气的陈雨燕不信任地看着他。
“真的,没骗你……不过……”钟鱼摘下头顶瘪塌塌的军帽,涎着脸说,“要连帽子一块换。”
“走开!”
钟鱼并不气恼,反而提出善意的忠告:“唉,陈雨燕,你戴着大像章晃荡荡的忒难看。”
他立刻又找到魏援朝,对他说:“老魏,看见我这枚像章了吗?陈雨燕都快想疯了,这个……啊哈,机会来了,嘿嘿嘿……哎,老魏,你扎的皮带不错呀,啧啧,正宗的武装带,部队里搞到的?”
最终,钟鱼得到了这条扥起来“啪啪”作响的皮带,通过魏援朝殷勤有礼的双手,陈雨燕也如愿以偿地戴上了那枚发着釉亮瓷光的精致像章,配以鲜红的臂章、草绿的军装、齐耳的革命头、父兄的武装带,真是飒爽英姿。
只有魏援朝做了赔本买卖。
一夜之间,满城尽是红卫兵。“城区中学联合造反司令部”千人誓师大会召开。会场上旌旗飘扬,锣鼓喧天,大喇叭里播放着激亢的《革命造反歌》——
“拿起笔,作刀枪,集中火力大黑帮;
革命师生齐造反,文化革命当闯将!
忠于革命忠于党,刀山火海我敢闯;
革命后代举红旗,主席思想放光芒!
歌唱毛主席歌唱党,共产党是我的亲爹娘;
谁要敢说党不好,马上叫他见阎王!
杀!杀!杀!——嘿!”
播音员的解说词热血澎湃:
“毛主席呀毛主席,天大地大不如您老人家的恩情大!爹亲娘亲不如您老人家亲!广大红卫兵眼含着滚滚热泪向您老人家宣誓:我们一定世世代代跟您干革命!海枯石烂,天崩地陷,矢志不渝!”……
“教育界”被首先打到后,“学术界”、“新闻界”、“文艺界”、“出版界”等各界反动权威也被纷纷打倒在地,再踏上“一万只脚”。一些“历史罪人”被关进了“牛棚”。一些鼻青脸肿的“死老虎”挂牌上岗,当上了马路清扫工,可仍扫不尽满地的大字报残屑。一些剃阴阳头,涂大花脸的妖魔化“牛鬼蛇神”游街示众。领头的边走边敲着一面破锣,高喊——
“我是牛鬼蛇神!”
后面一队反对分子参差附和——“我们都是牛鬼蛇神!”
“我是混进党内的赫鲁晓夫!”
——“我们都是混进党内的赫鲁晓夫!”
“我对抗文化大革命死有余辜!”
——“我们对抗文化大革命都死有余辜!”
他们的罪名五花八门。有“丧心病狂反对毛主席”的“现行反革命”;有“潜伏在人民中间阴险狞笑”的“****老手”;有“当两年官老爷,犯二十条罪状”的“当权派”;有“汗流浃背挖社会主义墙角”的“破坏分子”;有“苏修直接派遣来”的“秘密特务”。钟鱼甚至在马路边看到过一个挂五块牌子扫地的“牛鬼蛇神”。钟鱼像翻日历一样翻看着他的几大罪状——
“地,富,反,坏,右,特……占齐了,操,你丫咋那么坏?”
“是是是,我是五毒分子,罪该万死,罪该万死……”“五毒”唯唯诺诺地连连点头。
这一天,“红造”三连的“革命战士”们带上干粮,背上水壶,唱着《语录歌》,整装向城外进发,去砸烂“肆无忌惮地宣扬封建宗教文化”的“桥头堡”静山寺。
作为一个“标志性”建筑,静山寺已多次被“砸烂”过。泥塑的佛像推翻在地,石制的佛像凿掉了头,香龛砸成碎片,“大雄宝殿”的题匾不知所踪。楹柱上“南无阿弥陀佛”几个金字因繁就简地剐去四个字,成了“无佛”。写着“普度众生”的影壁刷上了一行大字:什么佛经,尽放狗屁!山墙已变成大字报墙,被风吹得哗哗响,其中几张的落款是“静山寺革命僧人”。面对眼前“革”过“命”的图景,他们只能拾人牙慧地再“砸”一回。
两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