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戌时两刻,李濂才回到陶然院。
院内一片寂静,连说话声都没有,丫鬟们进出也都是轻手轻脚。
进了正屋,只有赤芍与妙函在领着小丫鬟们收拾。
李濂脸上带着疲惫问道:“你们奶奶呢?”
赤芍行礼低头答道:“回二少爷,奶奶歇下了。”
李濂眉头一皱,就抬腿朝着里间而去。
内室只留下了一盏烛火,显得有些昏暗,帐幔已经被放了下来,李濂走到桌边自己倒了一杯茶饮下,这才慢慢走到床边。
伸手掀开帐幔时,他犹豫了下,但还是掀开了。
韩暮华穿着梨花白素锦寝衣面朝里背对着他侧躺着。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想要触碰她细滑的脸颊,却被韩暮华一手抓住。
韩暮华翻了个身,与他面对。
她眼睛还有些红肿,定定地看着李濂灯影下更加深邃的轮廓。
那目光将李濂心都要看化了,他往床里移了些,让韩暮华枕在他的大腿上,“暮华,忍冬与你说了吧,这都是银红设计的,我与她没有任何关系,你莫要生气了可好,气坏了身子又是我心疼。”
韩暮华抬起眼看了他一眼,眼眸里好似有层雾一般化不开,“李濂,你觉得一个女子会那般糟蹋自己吗?”
李濂眸色一深,一股不好的感觉侵袭着他,这一天发生的种种,让他的压力很大,神经也一直在紧绷,此时听到韩暮华竟然有怀疑他作风的可能,立即变得激动起来。
“暮华,别忘了,她是和煦长公主的人。她一直看我们不顺眼,想要安排个把手下从中挑唆,什么手段用不出来?”
韩暮华没什么情绪。她只是蹙眉盯着李濂,“你这么紧张干吗。我又没说我不相信你?”
李濂心里真是五味杂陈,这一刻,他既然发现自己看不懂韩暮华,他抚摸着她的脸,长叹口气,“暮华,我们是夫妻。我应该你相信我!不管遇到什么事,我希望你都能认真的听我解释,不论你怀疑也好,疑惑也罢。但你都应该试着去信任我!”
韩暮华转头望着帐顶,眼里空洞无比,“我没有不相信你。”
李濂苦笑,她相信他就有鬼了……
她还是不懂……
李濂有时候真是为自己叫屈,他掏心掏肺的疼她。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她,还怕她噎到,自己先放在嘴里嚼把嚼吧碎了再喂给她,她都体会不到他的真心,看来他以前说她这只白眼狼喂熟了的话是说早了。
韩暮华心中早就认定他在对她遮掩。方才见李濂又那么激动,更是肯定心中的猜测,她觉得他们两人真是奇怪又可悲,既然互相喜欢为什么不能真心相待?
她现在没力气与李濂计较,她觉得两人的感情到了倦怠期,或许分开一段时间,各人好好想想对他们都有好处。
“李濂,你什么时候出发?”
李濂一直盯着她脸上的表情,发现这么一会儿她脸色都没变过,心中更加苦涩,“就在这两日罢。”
韩暮华心中一悸,未想到他这么匆忙,她眼中总算有了一丝波动,然而,闪过之后又回归平静。
“路上小心,明日我便给你收拾行李。”
两人对话平淡,少了一分平日里的亲昵,就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韩暮华自从白日里伤心过后,都是这副作态,不喜不悲,好似看开了一样。
然后她又问了李濂用过晚膳了没,得知他什么也没吃,竟然起来唤赤芍进来,让她去大厨房提了食盒,夫妻两安静用了晚膳洗漱过后才睡下。
躺在床上,韩暮华像以前很多个夜晚一样,窝在他的臂弯里,睡的香甜。可是听着她绵长轻柔的呼吸声,他就是感觉他们之间有什么不一样了,不过凡事累积,这样表面的平和,让他没有往深处考虑,白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很快,他也陷入了梦境。
李濂睡着后,韩暮华才慢慢把眼睛睁开,在黑暗中,她盯着他模糊的侧脸轮廓,心里揪紧,她不知道怎样面对如今的李濂,她能感受到他对她深陷的感情,但她却接受不了他对她的隐瞒和不信任。韩暮华彻底陷入了一个矛盾的循环,所以她只有压下自己所有的情感,尽量平淡的对他。
她心里很讨厌自己的这番作态,可是她又找不到更好的办法,每个人在感情面前,尤其是自己格外珍惜的这份感情面前,总是手足无措,再高的智商再缜密的思维在此时都失去了作用。
第二天一早,李濂与韩暮华一起在陶然院用了早膳,就急忙进宫去了。
韩暮华将李濂送到陶然院门口,外人看起来就好像昨日银红那件事没发生一样,可是两个人都明白,这件事已经让他们之间产生了裂缝。
送走了李濂,韩暮华去清秋阁请安后回来,就开始领着丫鬟们给李濂整理行装。
银红自缢,韩暮华身边少了一个大丫鬟,瑞雪小产,被她差人送去夫家调理了。她身边能用的人就更少,便把忍冬给提拔了上来做了一等丫鬟,管银红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