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当依萍沉沉睡去,她却坠入了梦乡,梦中,她来到了二十多年前,看到了自己的母亲被自己的父亲指使着还年轻的李副官抢了回去,然后,她就看到了自己母亲之后长长的一生:争宠、生子、陷害……她看到了如珠似宝的被娇宠的姐姐,看到了被忽视的总想要母爱的自己,看到了母亲如何用姐姐争宠,原来,自己的母亲也并不是一直像是她表现出来的那般单纯无害。
然后,她看到了自己,自己的出生,成长,那些早已经淡忘在记忆中的时光,那些欢笑,那些泪水。然后,她看到了自己并不算长的一生,一切似乎都从这个雨夜开始,但是,梦中却并没有曼璐,只有方瑜,她看到了自己为了生计,迫不得已当了歌女,虽然每个月能赚几百大洋,但是自己却并不开心,她用自己可怜的仅剩的自尊和仇恨去隔绝了那些轻蔑的眼神和窃窃私语,但是却只有自己知道心底的那份自卑,然后,她看到了自己这条没有回头路的命运居然全部源于李副官一家,源于自己母亲对他们的照顾,然后,她看到了心底隐藏着不甘和怨恨的自己无法责怪自己的母亲,只能把仇恨发泄到了父亲那边,看到了自己和何书桓的相遇、相知、相爱,看到了战争,看到了经历了重重磨难后,他们终于相守在了一起,可是很快,战火又起,何书桓的父母一直以自己曾经当过歌女为耻,从来没有真正的接受过自己,当最终政府败退台湾的时候,她看到了何书桓的父母故意把自己留在了这里,何书桓走后不久,自己终于发现怀孕了,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只能艰难度日,母亲还总是因为父亲的身体让自己补贴,甚至差点让自己的女儿连学都不能上,在梦中,她看到了自己为母则强,由于没有学历,只能做着低下的工作,一人打了很多份工,养活着女儿和父母,而母亲,则还是整日只知唉声叹气,最终,那场轰轰烈烈的运动开始了,她由于当过歌女,被教育,被改造,只能把女儿寄养在了母亲家,可是母亲则整日忙于照顾同样被批斗的父亲,最终忽略了自己的女儿,导致自己的女儿掉入了池塘,还未盛开就已枯萎,心如死灰的自己也投了河。死后,灵魂的不甘,让她兜兜转转的找到了在海岸另一边的何书桓,彼时,他正给自己的儿子庆祝着生日,看着只比自己女儿小半年的男孩儿,看着男孩儿笑得端庄大方的母亲,看着他们一家五口和美的日子,依萍的心里一股郁气夹杂着恨意升起。
忽然,她惊醒了,看着昏暗却温暖馨香的房间,听着窗外淅沥的雨声,她终于记起了自己身处何方,她仔细的思索着自己梦中的经历,逐渐发现,其实,对于母亲的怨恨早就埋藏于心底,只是自己从来都在自欺欺人的掩盖着而已。眼泪一滴滴的掉落在枕上,逐渐连成了晶莹剔透的珍珠,转瞬消失。
曼璐躺在卧室的床上,听着客厅沙发床上传来的隐约压抑的啜泣,露出了一抹微笑,在依萍睡前所喝的牛奶中,她加入了一粒丹药,这种丹药能让人进入到身临其境的梦乡,当然,依萍所做的梦也不是曼璐自己编出来的,而是这个时空里依萍原本的命运轨迹,现在,提前知道了自己命运的依萍,你还会对你的圣母母亲百依百顺吗?
第二天,被一夜的春雨冲涮过的天空重又放出了湛蓝的光彩,似乎一切都伴随着初升的朝阳重又开始。
当依萍起来的时候,曼璐早已经准备好了一顿丰盛的早餐,说是丰盛,其实也不过是火腿培根和鸡蛋面包,配上曼璐从空间里拿出的果汁,很简单却又营养丰富。
“曼璐,我,我想拜托你帮我打听一下这附近的房子,”看着曼璐,依萍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曼璐知道能让她放下自己的傲气对自己提出这个要求已经很是难得,“我不需要很大的,小一点就可以,租金最好不要太高的,你知道我的工资。”吃完早餐,依萍有些扭捏的向曼璐提出了一个要求。
“好啊,没有问题,实际上,这栋楼里就有一间这样的房子,在顶层,原本是阁楼,房子不大,只有很小的一间,但是没有厨房,而且浴室是在走廊的公共浴室,”顿了一下,曼璐接着说,“那原本是杰克森给这间公寓里的服务人员准备的房间,只有几间,目前只有一个女服务员住在另外的一间,如果你不介意,我给杰克森先生说一下,估计可以免费,毕竟现在你也算是咖啡厅的员工。”
听了曼璐的话,依萍果然高兴的笑了起来,眉目舒展。
“只是依萍,你对将来有什么打算吗?毕竟你也不可能在这里弹一辈子的钢琴的。”看着对面似乎想通了的依萍,曼璐也真心的为她高兴。
“嗯,我已经想好了,我想今年在咖啡厅弹琴,然后积攒一下学费,另外复习一下,明年我想要考圣约翰大学的医学院。”说着,依萍的脸上散发出了一种异样的神采。
“可是你不是很喜欢音乐吗?”曼璐这些日子也看到了依萍对于音乐的喜爱与执着。
听到这句话,依萍原本兴奋的神色退了下去,“可是现在的局势实在不容乐观,与其学一个没有什么大用处的音乐,不如有一技之长在身。”依萍想起了自己梦中后来的局势,以她现在无权无势无财力的现状来看,今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