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小蒙向业主办公室走去。见严旭升也跟了过来,她心里不禁有些紧张,怕陈智深看到她,出现异常的神情和表现,被严旭升发现。
她呢?既想看到他,又怕看到他,心里很是矛盾。可是既然来了工地,就应该去自己的办公室看一看。她在工地上派了两个人,一个是陈智深,负责工程的质量、进度和安全,一个是老金,负责财务。
她平时很少来工地,开工后只来过三次,一是怕施工队提前问她要工程款,二是怕见到陈智深。尽管很少来,但从别人的反映中,她知道陈智深到了工地上,没有负气消沉,不认真工作,而是十分尽职,非常清廉。包工头,材料商,还有总包的施老板,甚至监理,想讨好他,请他吃饭,给他小礼,他一概谢绝。质量、进度和安全都抓得很严,比自己开发的房产还尽心尽力。
有人说他经常去工地上转悠,监督施工现场,发现问题,毫不留情地指出来,要求整改。一天至少去查看三四次,比监理还尽职。监理被总包老板买通后,对现场的一些存在问题开只眼闭只眼,得过且过。他却不行,原则性很强,一点也不能马虎,搞得施老板暗中对他很有看法,却也奈何不得他。
他这样做,不仅得不到好处,还要得罪人,为了什么呢?牛小蒙有时也想这个问题,是他品质好,还是为我着想呢?
这样想着,她走到了位于最东头的那间业主办公室门前。陈智深不在,只老金坐在里边。老金见了她,连忙站起来迎接:“牛总,你来啦。”
牛小蒙走进去,对老金介绍说:“这是我们的一个合作伙伴,财神菩萨。”
“哎呀,那就好了。”老金一听是财神菩萨,脸上顿时象见到救星一样,放起激动的亮光,“这里急死了,施老板天天来问我要钱,几个包工头,甚至还有民工,都跑来问我要生活费,搞得我非常头痛。”
牛小蒙还没有说话,严旭升就有些严厉地说:“你跟他们说,按照合同办事。他们垫到四层,我们一分钱工程款也不少他们的。”
老金见牛小蒙看陈智深办公桌上的东西,就说:“他到工地上检查去了,他每天都这样,嘿。象他这样尽职的人,还真不多见。昨天,他差点被一个包工头打伤。”
牛小蒙抬头惊问:“怎么回事?”
“那个姓陆的包工头干活总是马虎,昨天被他发现一处混凝土浇得有些空鼓,他找到他,批评了他,还要求他派人补好。”老金有声有色地说,“小陆却不肯补,跟他捣浆糊。他就给他开了一张整改通知,小陆和几个民工气得要打他,幸亏一个材料商帮了他。”
严旭升听到这里说:“走,我们到工地上去看一看。”
这时,施老板过来了,他喊了一个施工员,给他们一人拿了一个安全帽戴了,带他们往工地走去。
牛小蒙戴了安全帽,象个女工程师,跟在他们的后边,一声不吭。
真是热火朝天啊,塔吊在旋转,民工的吆喝声清脆响亮,一些小型的建筑机器在轰鸣。工地上到处呈现出一片紧张有序的施工场景。
甲方和总包方的五个人从中间那条中心道路往里走去。牛小蒙扫视着整个工地,捕捉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于飞。”走在前面的总包方施工员,领着他们从一幢正在现浇的房子边经过时,问一个包工头,“这一层,今天你们什么时候能浇好啊?”
“看来,晚上要加班了。”那个叫于飞的包工头站在路边,看着他们走过去,笑咪咪地回答。
“无论如何,今晚也要浇完它。”施老板以命令的口气说,“现浇板,是不能分两天浇的。”
于飞应诺说:“我知道,我知道。”没说完,就两眼发直,目光粘在后面的牛小蒙身上,不动了。
牛小蒙感到了他和工地上其它民工向她投过来的异常目光,就将安全帽往下压了压,心里骂道:这些人真讨厌,目光赤裸裸的,简直让人受不了。
那个叫于飞的包工头,大约为了显示他与一般民工的不同身分,就扯开喉咙喊道:“小包子,水泥的配比要掌握好,不要多,也不能少,知道吗?”
“喂,老林,你拿震动棒要多震震,尽量震均匀些,听到了吗?”
“嗳,我说老穆,你拖不动,就少拖一点,走快一点,多拖一车,不是一样的吗?”
五个视察的人听到喊声,都转身朝于飞喊的方向望去。
只见这会儿,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正象一头疲惫的老黄牛,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弯腰弓背地拖着一车水泥,从南往北一步一步艰难地走来。
他的头几乎低到了地上,脚尖用力地蹬着路面,两臂高高地反剪着抓住拖车的把手,一步一颤地拼命往前蹭着。汗象雨一样从脸上滴下来,嘴里随着脚步,喊着一些含糊不清的号子:“哎呀,哎哟哇啦……”
牛小蒙被这个情景震撼了。这个人年纪这么大了,还干这么重的活?他比我爸的年纪还大得多。她看着,心里有些疼,真想停下来,问问他的情况:几岁了?家里的子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