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件事看似不大,却非常敏感,也很重要,一件关乎他的家庭幸福,一件涉及他的政治前途。
小妮的突然升迁对他来说,既是一件好事,也埋着危险。关键是看小妮进入官场后,如何把握自己,应对权男。小妮征求他意见时,他尽管毫不犹豫地支持了她,心里却还是有些顾虑。因为小妮现在要面对的不是严旭升和朱昌盛,而是权力更大的郝书记。小妮要是顺从他,而我为了自己的前途,开只眼闭只眼,不声张,不追究,不斗争,那就跟陶晓光成了一路货。
不,这一点我是绝对做不到的。只要小妮不是自愿出轨,背叛我,我就要不顾一切地与色狼进行斗争。这样,我就有可能会失去前途。如果小妮不顺从,就会遭到色狼的报复,我们夫妻俩的前途就会受到影响。所以,小妮的升迁不管是对她还是对我,都充满了变数。
但最重要的,还是如何对待朱昌盛的腐败问题。那天晚上,小妮的话,后来朱昌盛在电话里的警告,对他震动很大。
后来他想来想去,觉得无论从安全还是名声,从政治前途还是家庭幸福哪个方面来说,都不应该再跟朱昌盛他们斗了,而应该跟他们搞好关系。可是这样做,不是对党和国家不负责任了吗?他的思想陷入了矛盾之中。
唉,朱昌盛毕竟有恩于我们哪,我们又是校友。从良心上说,我们也不应该抓住他的问题不放,而应该设法帮助他。可问题是,他不会听我的,还会跟我过不去,而且他的问题已经不小,思想也完全变了,帮不了他了。
但不管怎么样,你作为他的校友,曾经多次受恩于他的一个部下,应该感谢他,尊重他,忍让他,有机会提醒他,尽到自己的努力才对。
这样决定以后,这天晚上回到家,在吃饭的时候,他就带着幽默的口气对刚上任的娇妻说:“吕局长,当官的感觉怎么样啊?”
小妮冷不丁一愣,然后抿嘴一笑,在他肩上打了一记说:“局你个头啊,你什么意思?”
钮星星还是嘻皮笑脸地说:“这都看不懂?我是为我有这么一个当官的老婆骄傲呗。我们局里已经有人跟我开玩笑了,说我们是局长之家。一个帅哥,一个美女,夫妻两人都是局长。”
小妮一本正经地说:“现在社会上,夫妻两人一起当官的太多了,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是,我是跟你开开玩笑的。”钮星星这才说到正题上来,“这几天,我想来想去,觉得我们应该听郝书记的话,不要再跟朱昌盛斗了。”
“嗯?”小妮意外地看着他说,“你的思想怎么突然变了?”
钮星星说:“我倒不是担心自己的安全,也不怕前途受到什么影响,我是觉得我们这样做,良心上真的有些过不去,也怕被人议论。朱昌盛跟我们毕竟有特殊关系,而且对我们有这么大的恩,要是我们继续跟他斗,他真的被抓起来,我们就会被说成是一对忘恩负义的小人。为了自己的前途,不顾朋友的情义。”
小妮垂下眼皮不吱声,她只顾默默地吃饭。
钮星星又说:“尽管我们是出于正义,考虑反腐,可是别人不会理解这一点。那种恩将仇报的名声是很难听的,你知道吗?那天,朱昌盛在电话里说,希望你不要踩在别人的肩膀上去,这句话对我刺激很大,我后来想了很多。”
小妮还是不吱声,钮星星又说:“你想过没有,我们跟朱昌盛斗,其实就是跟严旭升、周市长和郝书记斗,这是非常危险的。”
小妮听到这里,才撩开眼皮看着他说:“你的意思是放弃斗争?”
钮星星从她的脸色上觉得有些不对头,连忙解释说:“我不是明哲保身,纯粹考虑个人的安全和名声,而是出于良心和友情,当然也考虑前途。我跟朱昌盛虽然闹了一些矛盾,但毕竟是校友,他有恩于我们,对吧?而且在官场上混,也不能树敌太多。这几天,你到政府机关上班,应该有所体会吧?官场上表面平静,关系却很微妙,也很复杂。”
小妮不认识似地看着他说:“奇怪,就这么几天,你的思想怎么一下子就变了呢?”
钮星星“嘿”地笑了笑说:“不是,我是考虑。”
“你是考虑自己的名声,安危,前途,就不顾国家和人民的利益了,也不要做人的原则了,是不是?”小妮爱憎分明地提高声音说,“你难道就忘了邢珊珊是怎么死的吗?就不再担忧我们学校的那条裂缝了?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些腐败分子继续侵吞国家钱财,危害他人幸福?”
钮星星愣愣地看着娇妻,讷讷地说:“你说到哪里去了?有那么严重吗?”
“当然有。”小妮象跟他赌气似地说,“我到了官场,对那些腐败分子更加看不入眼了,真想尽快将他们一个个都抓起来,绳之以法。而你倒反而想打退堂鼓了,讲什么朋友情义,向腐败分子妥协,搞中庸之道。”
钮星星微笑着说:“我发觉你自从邢珊珊死后,思想变得比我还要激进了。”
“不是我激进,而是你当了局长后,思想保守了。”小妮警告说,“这是很危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