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重轻轻摇了摇垂下的头。
“不是吗?!”纪颜更加震惊了,她想了想,用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问:“你是……雌雄同体吗?”
见华重终于点了头,纪颜这才确定。雌雄同体,也就是双性人。其实这在现代来说是个挺正常的事情,一句“基因变异”就可以解释了一切,也可以赢得不少同情的目光。她记得最近在法国上映的一部阿根廷电影就叫做《双性传奇》,一位法国朋友极力推荐,还向她寄来了光碟。可惜她工作繁忙,也无心情欣赏,就随手丢在了一边。早知道今天会遇到华重,纪颜就算不睡觉不吃饭,也要仔细看看并研究一下了。
纪颜在心里为华重深深地叹息了一番,即便是开明的现代,依然有不少人抱着歧视嘲讽的态度看待他们。如果是在封建的古代呢?又会出现什么事情?纪颜不由得在心里为华重担忧起来。
“唉”华重长长地叹了口气,纪颜听得出她的痛苦与无奈。
虽然只是一声绵长的叹息,但却似深入了纪颜的心底。是啊,这种人由于身体的不同,必定时常忍受着常人无法理解和想象的痛苦压力。甚至他们自己也深深迷惑于自己的性别之间,分辨不清楚自己的需要和方向,更不要说他们的怯懦和尴尬了。
纪颜面对华重的坦然,自己反而有一些不好意思了。如果换做是她自己,应该不会这么随随便便就把自己最不愿为人所知的秘密告诉别人吧?
“你……愿意听我的故事吗?”华重用清澈的眸子望向纪颜,似乎她心里有着太多的悲苦,想要趁有人时一吐为快。
“好,你讲吧。”纪颜也重重地点了下头,现在她是真的对华重的身世,华重的生活,还有华重这个人感起了兴趣。
“我是在抚江江畔长大的,那里有最美的青山绿水,也有许许多多和我一样在水中讨生活的女子。
父母早在生下我之后,便把我当成是怪物,遗弃在了那里。还是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子救了我,并将我抚养长大。她虽不是我生母,但胜似生母。她从不厌嫌我的身体,反而时时为我忧心,我的歌喉。琴声。茶艺都是她调教出来的,我一直叫她丽娘。
从我记事起,丽娘就总是一模淡如止水的模样。她似乎不屑于任何上船品茶的男人,也不屑于自己的生命,仿佛这命根本就不是她愿意的,谁想要拿去就是。唯独对我时,她才会展开笑颜。直到现在我还在想,她究竟是看破了红尘,抑或是有人伤了她的心,让她再为柔情可依。
虽然丽娘总是孤傲难驯,但反倒有不少人对她上了心,宁愿花下大笔的银两,想要一亲芳泽,可都没能如愿。丽娘就是丽娘,如果是任钱可买的,就是不丽娘了。
丽娘告诫我小心自己的身体,切勿让他人知道这个秘密。于是我学着丽娘的样子,对人都敬而远之,能避则避,只与丽娘相依为命。只是我十二岁那年,丽娘上岸为我置办行头,结果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和我们一起在抚江上摇船的女子都说丽娘必是被哪个火山孝子抢去成了亲。我只能无奈冷笑,什么火山孝子,不过是好色之徒罢了。但我也知道,总一天丽娘的命运也会成为我的命运,像我们这种贫贱女子的死活,哪有人会放在心上?哪里知道,我的死比丽娘不知要惨上许多倍。
凭着丽娘留下的一点积蓄和我出众的歌喉才艺,虽然客人并不算多,但也总算是够我开销了。随着我的年龄越来越大,生意也渐渐好了起来。只要来过抚江江畔的茶客,没有谁不知道我华重的名字的。
记得我十六岁那年,来了一对客人。其中一位身材娇小的客人,一看便知是女扮男装的……“
说到这里,华重不由得笑了笑,似乎现在想来仍有些忍俊不禁。看着华重按捺不住的笑意,纪颜总觉得有些古怪。
“谁料到,那女子竟说……竟说,愿意留在我那只船上,随我一起任波逐流,浪际天涯……
真是贵族家庭的千金小姐啊,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只知享乐人生,不知人生疾苦。其实她知道我有多羡慕她呢,有家人的宠溺,又不必如我一般忍受身体的尴尬。那女子走之前,还不停地说,他日必定再来,饮茶听曲。
时光流逝,一转眼我也已经十九岁了。每天众多客人到我的船上来饮茶聊天,听我抚琴,赞我歌声有如天籁之间,让人迷而忘返。这般夸赞我已经不知听了多少了,虽然听来好听,其实不过就是男人引诱女人的小伎俩罢了。对这些我并不上心,倒是更挂着那位打扮成小公子的女子。不知三年过去,她会出落得如何美貌,她是否还记得三年前曾经耍赖似的要求留在船上,不肯离去。
然而,我没有等到她来。因为,我的秘密终于还是没能保守得住。
那时因为我生意极好,而为人又过于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于是便有人将我同失踪的丽娘联系在了一起,说我害死丽娘,独占木船,然后又以娇媚之术蛊惑客人,让他们流连忘返。本来就是无稽之谈。但由于一些船娘的与客人妻妾的嫉恨,这些事便越传越真,越传越广。
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