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
这日子倒也过得还真快,就这样春去秋来,竟又有了要入冬的迹象,天气又是湿冷极了。
奈何苏柚最是怕这湿冷天气,全身骨头都是咯着疼,便下不了床了,只能整日缩在软榻之上。
钟离祈是明白他身体的,刚一入了秋立刻撤去冰块换上了火炉,小酒肆里便是暖和的捂出水雾来,单穿一件里衣也不嫌冷。
入了秋,外头便萧条了许多,连升起的炊烟也飘渺了,阳光冰凉冰凉的拂在脸上倒有些舒服。
奚苏柚还是如同往日一般躺在软榻之上瞧着手中的账本,心思可却全然不在账本上,似睡非睡的眼眸,眉间若蹙。不知为何他近来有些心神不宁,心头沉闷的很,他放下手中的账本,眼眸微垂,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样。
“阿祈,阿袭呢?”奚苏柚坐起身子想起一早上都未看见阿袭有些奇怪。
“苏柚都不知我哪里能知道?”钟离祈旧是一身白衣飘飘,手中也不停下泡茶的动作。
自是明欢嫁去刘二家后,酒肆里的事儿大都落到了钟离祈身上,奚苏柚懒得要死,也不指望阿袭能帮上忙。钟离祈一得空便往刘二家跑去,像明欢学些手艺来,再没了大小姐的模样,真真切切像个贤妻良母了,她呀只求一辈子这般过了就好了。
奚苏柚微微皱眉,足尖轻点地,披一件裘狐白袄在瘦削的肩头,脚踩在木梯子上便是嘎吱嘎吱一阵响,像是情人一般低语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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袭清蔚依旧一身白衣如仙,青丝高束垂落肩胛,眼眸深邃而清澈仿佛能看穿人心,眉目冷清淡然全然没了温柔带笑的模样,微抿薄唇,散发着些骇人的气息,纤长而白皙的手指拿起茶壶倒了杯热茶,烟雾袅袅升起浮在空中缓缓晕开。
“可查出平安村内是否有分桃谷之人?”他眼眸微冷,轻嘬一口热茶,入口即是芳甜。
那日明欢成婚回来后,袭清蔚便发觉藏于房内的断魔功法不翼而飞,也是那日蕞竹等人暗中寻到了他。
“恕属下无能,未曾查到,平安村的每个人都无嫌疑。”蕞竹一身青衣毫无任何点缀,这般素雅与她的淡漠倒有几分相应,她垂着头不紧不慢地说道,“属下以为只有一人嫌疑最大。”
他抬眸望了一眼面前低眉顺眼的素衣女子,眼眸有些冷,他说,“不该说的话便别说。”
“属下知错。”蕞竹微咬下唇闷闷说道,前些日盟主的任务我等已办成。
“哦?”他眼眸微挑,倒没想到蕞竹能办的如此之快,“如何?”
“七殿主除了那日在烟城被杀的風姑娘之外……已两人被我等抓住,却皆咬舌自尽。”她低头如实回答到。
“倒真是有骨气。”他轻笑一声,离知晓分桃谷所在地不远了呢,花满楼的办事效率也远比他想的要快些,大概范围也被确定下来了——着实让他有些惊讶,分桃谷的大致范围竟然在帝都附近,难怪这分桃谷为所欲为怕是受到朝廷的指使,朝廷果然对他们不放心呵。
“不知盟主何时回去?”蕞竹抬头看了一眼坐着的少年,这么多月来他都不肯离开,自己自然知道是为什么,感情用事只会坏事,希望盟主能好生考虑。
袭清蔚微蹙眉头,若走了苏柚如何是好,带着他一起走只会将他陷于危险之中。
嘎吱——一声雕花木门被推开,奚苏柚笑靥如花,一身白衣站在他们的视线里,他自知再是无法留住阿袭,苦笑着道,“阿袭若想走便走吧。”
袭清蔚站起身眼眸微闪,“苏柚全听到了?”
他只笑着却不作答,他不想知道阿袭是何时与蕞竹有了联系,也不想知道他为何瞒着自己,更不想知道阿毒他们是否真的出现了死伤。
唯他们是苏柚最后的底线,他一生孤独,而他们却把一生都给了他。
“……苏柚。”他看着奚苏柚的笑意却刺痛了眼眸。
“明日再走可好?”奚苏柚抬首与他淡淡的眼眸对视,阿袭的武功怕是退了不少,至少再不能让他陷入危险罢。
良久他薄唇翕动,“好。”
他微微上前将苏柚拥入怀中,闻着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桃花香入了鼻子却变得浓郁极了。
奚苏柚在他怀里闭着眼眸,阿袭,这许是最后一次与你相拥,许是最后一次听你胸膛心跳。
“阿袭,我会在这等你回来。”
如果我还活着的话。
“好。”
蕞竹也不知何时悄悄离开,奚苏柚又取来琴给阿袭奏了一曲,如同往日般缠绵悱恻却让人仿佛要落泪。
到了下午酒肆里的客官也多了起来,钟离祈更是忙的要死,分身乏术,苏柚便托人去刘二家将明欢寻来帮忙,明欢嫁了人之后也沉稳了许多没像以前那般疯那般泼辣。
“哟,这不是刘二的媳妇儿吗!”老王举着他那半仙招牌笑着摸了把那下巴的一小嘬胡子,老得不正经。
明欢却没顶嘴只是回瞪了一眼,转身对钟离祈说,“小姐今日算账可要算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