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青冉使了什么法子,司寇宇铮第二天果然没有成行。青冉一早到了陆允那,帮着她穿戴整齐,化了淡淡的妆,又用丝带绑了头发,不出彩,也中规中矩挑不出错,然后又亲送陆允到门口上了宫里来的车驾。
车驾到了宫门就停下来,先是有小太监引路,又有宫女出来接手,带着陆允一路地往里走。风宁路一边叹气一边担心——昨天任她如何唠叨,陆允理也不理,卯定了要走这一趟,昨天陆允所说的种种凶险可能在她脑子里盘旋不去,让她一路上都没了参观皇宫的心情。
要说陆允真是为了司寇宇铮着想而进宫,哪怕是三岁的小孩子也不会相信。风宁路更倾向于陆允是为了别的原因而进宫来。据陆允说,她之前没跟皇后见过面,那连熟人叙旧的理由也可以排除了。如果连这个原因都不是,那还会是什么原因?
“风姑娘。”一声招呼从转角处传来,打断了风宁路的思路,抬头去看,只见一个白面无须的中年人站在路边,圆呼呼的脸上一双眼睛笑得眯起,十分喜庆。
禄公公。风宁路一怔:他在这里做什么?总不会只是巧遇吧?
“皇上命洒家在此候着。”禄寿看一眼立在一旁的小宫女,笑呵呵地拱拱手,“劳小姐姐跟皇后娘娘说一声?”
且不说禄寿自己在宫里的地位,他在这里等着,那就是皇上的意思。谁能说个不字?小宫女只得低着头退后两步,把陆允让到禄寿面前。
“风姑娘,这边请。”禄寿一伸手,言罢转身在前面带路。
风宁路觉得脑子里就是一团浆糊:先是皇后,现在是皇帝,个个都想要见她。这是什么节奏?
陆允垂着眼睛跟在禄寿身后,十分沉默,风宁路几次想开口问问陆允有没有什么头绪。最终还是没开口——陆允看起来似乎在思考什么,风宁路觉得还是不要打扰她的好,毕竟现在几乎所有的事怎么想怎么做都是陆允说了算,她只能观望而已。
走了一阵子,前头的禄寿停下:“风姑娘,到了。请在此稍候。”
御书房么?风宁路有点小紧张——掩着的门后面就是皇帝了,与皇帝的长相相比。她更好奇皇帝会跟自己说什么。
禄寿只进去了一会儿便转出来,笑眯眯地一躬腰:“风姑娘。皇上传你进去。”
“有劳公公。”陆允朝禄寿福一礼,提起裙子低着头迈上台阶,进门三步处停下,头也不抬地下跪,以额触地:“民女叩见皇上。”
“起来吧。”书桌后面的司寇崇瑞将手中的笔放加笔架,“抬起头来让朕瞧瞧。”
陆允依言抬高下颌,眼睛依然看着地板。不得天子许可不得直视龙颜,那是对立在堂下的人而言,风宁路却是不管这个的,大喇喇去看司寇崇瑞——一个看起来模样还算和蔼的大叔。但毕竟是上位者,身上有股子上位者的威压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风宁路似乎总觉得这个有些发了福的中年大叔身上隐约有种铁血的感觉,和司寇宇铮颇有些相似。然而更为相似的是那双眼睛。狭长的眼中,眸底掩了一抹颜色让人看不分明。
“果然是个生得标致的美人。”司寇崇瑞上上下下看了陆允一会儿,忽然开口如是笑道。风宁路一哂:这话让她想起电视里演的选秀桥段。三板斧:一让抬头,二赞漂亮,三就该封号了。
陆允谢过司寇崇瑞的称赞,又听司寇崇瑞接着说道:“行如扶风,宁静自然。果然人如其名。”
一句话让风宁路一口气噎在喉咙:她打小是在奶奶身边长大,这名字也是她奶奶给她取的,不过是想她一生安宁顺遂如通达坦途。却没想到被司寇崇瑞解读出这么个意思来——也不是解读得不好,就是解读得她有点心虚……
陆允其实不是真的一点都不紧张,只是脸上维持得住镇定罢了。但此刻风宁路的两声干咳倒真把她的紧张给咳掉不少,当下微微一笑,泰然自若地又谢了司寇崇瑞一次,心想要是真的风宁路站到司寇崇瑞面前,不知道司寇崇瑞又会如何解读她的名字?
对陆允来说,司寇崇瑞这开场白并不新鲜,长辈初见晚辈的时候几乎都拿这话暖场子,小辈往往就是恭谨地谢了,顺带再谦虚两句。陆允没有发现,像今天这般听着这话的时候生出类似吐槽的想法,还是她生平第一次。
风宁路小松了一口气:“情况看来还行。”
陆允没答风宁路的话。司寇崇瑞的态度很是温和,目前为止的谈话氛围也不错,但她却做不到像风宁路那样。风宁路或许不晓得,所以如此无所畏惧,但陆允依然清楚地记得她爷爷跟她说过的话。她面前站着的是掌着生杀大权的天子,她所站的地方是天子可随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皇宫。且不说皇帝什么时候要笑什么时候要怒都是由皇帝自己个儿说了算,只要她还没从这宫里出去,她都得打点着精神,一刻不能放松——因她现下容不得有半点差池,因她不可功亏一篑。陆允轻轻抿了抿嘴唇。
之前的对话告一段落后,书房里恢复了安静,似乎是没话题冷了场子般。陆允心里有种感觉越来越强烈:皇帝找她绝不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