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她来这里?为什么说终究?风宁路发现自己意识很清楚,但似乎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不能动,也不能出声。脑子里满满的问题似乎也无法传递到对面那个人那里,因为那人没有回答她,只是沉默地慢慢朝一边移动,然后在他背后的空间里慢慢浮现出一道门来。
“门?里面是什么?”风宁路盯着那扇门,心中既期待,又有隐隐的抗拒。
“你自己。”这次那个人回答了她。随着这三个字,门打开了一个口子,巨大的吸力从门缝里源源不断地传来,将忡怔中的风宁路连同她未出口的疑问一并飞快地吸了进去。
禅房中,澹台澹大惊失色地扑到简陋的床边看着双目紧闭一动不动的风宁路一叠声地唤道:“阿路!阿路!你怎么了?”
风宁路当然没什么反应,于是她又急巴巴地扭头问房内垂着眼睛坐得安稳的和尚:“师傅,这是怎么回事?”
“施主无需担心。这位施主只是睡着了而已。”
“睡着?可是她脸色很差,而且……”眼睛在眼皮下不停地动,看起来很不妥啊。澹台熏对和尚的话将信将疑,连带看向那和尚的眼神也戒备起来。
“这位施主郁结于心,贫僧给她颂了清心咒。又令她入睡。待她醒来就好了。”
郁结于心……要说风宁路心情不好那是肯定的,要不也不会提出要来八佛寺。但是有那么严重么?明明进来之前还好好的……澹台熏依旧对和尚的话半信半疑——其实是下意识地不愿接受风宁路的状况到底有多糟糕。
绯雪的视线在和尚身上轻轻一扫,上前两步抓起风宁路的手腕探了探脉。然后对澹台熏道:“这位师傅说得没错,醒了就好了,好看的小说:。”
“那她什么时候才会醒啊?”澹台熏这是典型的关心则乱,放在平时她绝问不出这样的傻问题。
这份慌乱落在和尚眼中,他忽的勾唇温然一笑:“当醒时便会醒。”
澹台熏被这一笑晃花了眼,蓬荜生辉,这是她此时脑子中第一时间出现的,也是仅有的四个字。
“姑娘,姑娘。”绯雪在澹台熏肩膀上拍了拍,又拍了拍。这才让澹台熏的目光从和尚脸上移开。
“天色不早了。先带阿路回去吧。”屋子里的血腥气自然逃不过绯雪的嗅觉,那血腥气来自何处一看便知。这会儿三潼还能端端正正地坐着也是在强撑最后一点力气罢了。
“哦……哦!好!好!”澹台熏囧了:前一刻还在为风宁路担忧得不行,转眼就看着人家小和尚看得定了眼。拜托,她有这么重色轻友嘛?
那头绯雪已经上前抱起风宁路往禅房门口走,一脚跨出门时又停住,回头又看了眼打坐在蒲团上纹丝不动的和尚。想了想才淡然道:“师傅也请早些安歇。”说罢扭头跨出门。
澹台熏借着这机会随便再偷??了一眼。此刻那和尚垂着双目恢复了一副古井无波的神情,全身再无半点出奇之处。
奇了怪了,刚才怎么会把这么个普通和尚看得惊为天人的?错觉么?澹台熏百思不得其解,匆匆摞下一句“劳烦师傅费心了”,赶紧追着绯雪离去。
听着两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三潼缓缓松了提着的一口气,突然背猛地一弓,一道血箭喷落在地,他也随即往前栽倒,堪堪在最后一刻用手撑住。一手揪了胸口的衣襟,那里面痛得像是被几把生锈的铁钩撕扯着一般,剧烈的疼痛让他背后的衣服转眼湿了个透。三潼却勾了嘴角,轻嗤一句:“这术果然厉害,难怪那家伙一直半条命似的……”
禅房的门无声推开,一个老和尚脚步轻盈地进来,看似闲庭信步的姿态,却是眨眼的功夫便从门口到了三潼的面前,扶起他喂入一粒药丸,一掌贴在他后背上助他将药化去。
几番深呼吸后,三潼紊乱的脉搏才稍稍稳定下来,只是脸色依旧苍白得紧。
“阿弥陀佛。”老和尚诵一声,垂了双眼,并无多话。
“方丈……”三潼往后仰去,靠上石壁,他实在是没力气坐直了。
“后悔么?”老和尚微微抬了眼。
“没。”区区二十年,又不算贵。
“善哉。善哉。大道三千,一步一天地。”老和尚突然开口,看也不看三潼,自言自语似地念了这句话,然后便离开了。
“一步一天地么……呵。”三潼喘着气,笑了出来,带得胸口一窒,又咳出几口血。
是啊,人一辈子走一步便是一步,没得回头,想着“如果当初怎么样,就会怎么样”,也只能是想一想而已,永远不可能真的实现“重来一次”。
眼前的事物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黯淡,三潼缓缓闭上眼睛,在陷入黑暗之前,他脑中忽然想起许久之前的某一天,在他院子里那棵梨树下,阿若伸出手接住一片飘落的花瓣,扭头冲他一笑道:你知道么,我一直觉得,景是无所谓好坏的,只身边陪着赏景的人对了,景也就好了。
是呵……三潼苍白的嘴唇勾了起来:阿若,明年梨花开的时候,我们再一同赏景可好?
老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