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烟殿没了主人,只余下几个年老的太监打理看守而已。司寇宇恒到了暖烟殿,免了值守太监的礼,在大门口顿了顿方抬脚进去。
他上次来是两个月前的事,殿中的景物与那时比自然没有什么变化,但即使与十年前比,也还是维持着原本的模样,只是草木较那时更为繁盛了些。站在宫院内望一眼南角那处红棉树下的石桌椅,仿佛依然可以看到那个淡扫的蛾眉中带了一抹轻愁的美人执了绣架落下细细密密的针角,忽而抬起头来冲他伸出一只手勾唇唤声恒儿。
“三皇子殿下万福。”
一声招呼打断了司寇宇恒的思绪,回头时脸上已是浅笑从容:“许姑姑。”许知芳是冯皇后身边贴身侍候的女官,她在,皇后就在。
果不其然就见许知芳侧了身子:“洒扫的用具婢子已经备下了,三皇子殿下这边请。”领着司寇宇恒轻车熟路地绕过前厅进入后院,许知芳停在琴房门口袖手立于一旁。
“有劳许姑姑。”司寇宇恒一手递出。
许知芳的双手拢在身前纹丝不动,垂着的眼皮闪也不闪:“不敢当。”
司寇宇恒轻笑一声,收回手负在身后推门而入,一眼便看见冯皇后正坐在琴桌后,一只保养得白晰嫩滑的如玉素手按在琴弦上,正垂了眼不知在想什么。
“皇后娘娘金安,。”司寇宇恒一撩袍角便要行跪礼。
冯皇后眼皮不抬,把他的话音埋在一声轻哼中:“此处没有外人,这些繁琐礼节免了也罢。”何况司寇宇恒哪里是个真打骨子里守着礼数的人?
“礼不可废。”司寇宇恒笑言,行礼的动作却是止住了。
“这才三个多月不见,你便与我如此生分了么?”冯皇后终于抬起眼睛看向司寇宇恒。轻轻颦拢眉心。
“姨母这话折杀恒儿了。”司寇宇恒这才改了称呼。
“还晓得喊我一声姨母。”冯皇后站起身踱两步,“这么些日子过去,我不召你,你便不进宫,也不想着来看看姨母。”
“这些日子琐事多了些。“司寇宇恒随着冯皇后的步子上前,伸出一只手让她搭了。
冯皇后侧过脸。一手抚上司寇宇恒的脸颊:“想也是如此。整个人都清减了不少。琐事多可以让下面的人去做,养他们来就是为主子分忧的,要是下面的人不能干,弃了便是,何必劳自己事事亲力亲为?”
“姨母说得是。”司寇宇恒抚着冯皇后到一侧的茶几旁坐下。
“我今儿个叫你来,是为着老七那处的事。”冯皇后抻平茜素红染金八幅宫装的裙摆。无论有没有外人她都是如此端方,不肯失了仪态的。
司寇宇恒没应声。抬了眼看向冯皇后,等着她的下文,就听冯皇后道:“老七身边新得的那个侍女,就是你之前说过的陆允吧?”
“是。”司寇宇恒微微颔首。
冯皇后轻笑出声:“听说她把老七迷得神魂颠倒。你倒是找了个厉害的。”
司寇宇恒听得这话,只是一笑,并不作声。司寇宇铮宠爱风宁路的事满京城都传遍了。甚至连风宁路的来历都传出了好几个版本。皇后虽然身在宫阙深处,但自有她的法子得知外面的事,何况这消息的动静还这么大?司寇宇恒自然也是多有耳闻。须知三人市虎。消息越传越离谱,可也越传越像真的。
“老七选妃的事你想来也知道。我道他怎么这么些日子还一点定下人选的风声都没有,你猜怎么着?”冯皇后的声音慢条斯理地响起,话题却是转了个方向。司寇宇恒只安静地听着,冯皇后既然叫了他过来,肯定就是又知道了些什么要说给他听。
“他今儿进宫来,竟是跟皇上说,想只娶一个。”冯皇后右手捏着左手无名指上的甲套转了转,“我想,依着老七自己,他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的。你说,那陆允,跟老七提这么一出要求,是为了什么?”
说着话的时候,冯皇后垂下的眼睛敏锐地看见司寇宇恒摆在膝盖上的手指蜷了蜷,淡淡地收回目光抿了抿嘴唇。
自从跟风宁路说了那档子八年前的旧事后,非但没有传出什么他料想中的消息,反而是八卦流言越传越厉害,竟令他心中也生出些许疑惑,有些摸不清风宁路的真实想法。可风宁路天天窝在别院里足不出户,让他想试探她的想法也寻不着机会——总不能光明正大地杀到司寇宇铮府上去寻风宁路,现下还不是时候把风宁路跟他的关系摆上桌面。
然而如今听了冯皇后的这番话,司寇宇恒有些坐不住了。
那头冯皇后不动声色将司寇宇恒几番变化的眼神收入眼底,复又不急不徐地笑道:“她倒是个心思灵巧的。说来,之前让老七连夜出城,已是替他赚回不少参他的本子,这回这风声再一传出去,不知道众人又会作何想,作何反应?”
还能作何反应?不满是少不得的,怕是有些有心一争妃位的人家还会因此怨上司寇宇铮,心气高些的说不定就不想嫁他了,好看的小说:。而这些心气高的人,大多都是凭着身家背景有实力一争正妃之位的……既然司寇宇铮被排出局,那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