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个子高挑、肩宽腿长的沈晏安一比,陈放然只觉自己又短又矮,没个好形儿。。很难得地,浪荡花丛的陈放然竟生了一种形惭自愧的心情——只不过这样的心情在沈晏安逼人的气场之下,一闪而过,就变成了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儿的小心翼翼。
沈晏安今儿个瞧着特别叫人生惧些——他黑夜一样的眼眸好像连最后一点温度都冰消了;雕塑般的五官透着叫陈放然小腿肚直打转的冷峻。
陈放然提着一颗心,赔了一斤多的笑,又是忏悔、又是保证,终于在目送沈晏安的高头大马离去之后,这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气,擦了一下脑门上的冷汗。“真是……流年不利、流年不利!哎,你这就回顾家一趟,我写几句话,你想办法替我交给顾五小姐。记住了,不能叫其他人发现!”
小厮愣了愣。“啊?爷……您方才不还说那五小姐十分可怕……”
话音未落,陈放然当头就给了他一下子,骂道:“还敢说!你没瞧见刚才是什么状况不是?我说去就去,就你废话多!”说罢管自家门房要了一杆笔,把纸铺在膝盖上,歪歪扭扭地写好了一张字条,其他书友正在看:。“拿去给顾五小姐,可不能出任何差错!”
小厮忙唯唯诺诺地去了。
待顾成卉接到了字条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她正歪靠在酸枝木圆椅的把手上,一面拣了一颗紫皮胖葡萄放进嘴里,一边展开了手里的信——身边的半夏笑道:“……那小厮也是个笨的, 在府门口来回转圈儿,只是没有办法。若不是恰好碰上了见过他的来保叔,只怕这封信还要原样送回去呢……”
顾成卉“唔”了一声,在她手掌里吐出了葡萄皮,漫不经意地读了起来。半夏十分乖觉地又往她嘴里放了一颗葡萄。。
没想到这颗葡萄运气不大好,才刚送进了主子嘴里,居然被“噗”地一声连着汁水给喷了出来——顾成卉被呛得直咳嗽。半夏忙端了茶来,她连灌了几大口。这才匀过了气,一双湖水似的大眼睛睁得圆圆的。
“什么?他在管谁叫大嫂啊?这人有病啊……!”顾成卉满面惊异之色,将手中字条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好像在确认这不是有人在耍她。
半夏有点迷茫了——“什么……什么大嫂?这不是那个陈公子来的信吗?”
顾成卉喉间发出了一声哀叹,把手里的信递给了半夏——方才的闲适心情全跑光了。
短短一张字条看完,半夏的震惊没有比她家姑娘好多少。“这、这……”
——简单来说,陈放然这封信主要表达了两个内容:一、之前他不知道顾成卉竟与他深深为之敬仰、佩服、追随的沈晏安大哥“有一腿”——这的确是陈放然的原话没错——而轻率地痴缠了她一段时日。如今被沈大哥教训一番后,他深深地知错了,请求大嫂原谅;二、大嫂手段高超,他十分折服。以后甘为大嫂犬马,只要大嫂有所吩咐,他一定无有不从。
总而言之,陈放然一直在一口一个“大嫂”就对了。
顾成卉又看了一遍,只觉脑仁儿都在发疼。又好气又好笑,对半夏挥着手里信纸道:“你快拿去烧了罢!真是一个浑人!”半夏忙应声去了。
一会儿工夫,半夏手指上尽是黑灰的回来了。她一面擦洗,一面笑道:“姑娘,其实想想也不赖。您以后有什么事儿。只管使唤他就行了,岂不方便?”
顾成卉白了她一眼:“你说得真轻松——若光是办个事也就罢了,谁知道他会和沈骑都尉胡龇些什么?万一沈骑都尉误会我什么,丢人可丢大了。。”
半夏深有同感地点点头。屋里静了片刻,忽然顾成卉的声音悠悠地响了起来,含着一种她此前从未听过的奇妙情绪:“……你说,沈骑都尉是同他说了什么,才叫那个浑人误会了……”
半夏迅速地抬起头来,莫名地突然想看看自家姑娘此时的神情——不过顾成卉已挪了个地方,现在正背朝着她,手里捧着一本书,什么也没叫她看见。半夏有些犹豫地道:“想来沈骑都尉……大概是替姑娘打抱不平了罢……”
顾成卉“噢”了一声,没有再说话——好像又全神贯注地去看书了。不知道怎么地,室内似乎却弥漫起了一种微妙的气氛,叫半夏不得不闭上了嘴巴——一连瞧了她的背影好几眼。
“姑娘在吗?我是长莺。”
带着几分京郊口音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来,半夏居然松了一口气——她松口气的声音被顾成卉捕捉到,果然被瞪了一眼。半夏忙躲进院子里笑道:“姑娘在屋里呢!你莫不是专挑我们有葡萄的时候才来?”一边说,一边领她进来了。
长莺随她走进屋,给顾成卉行了一礼这才笑道:“哪儿能呢!我是给姑娘报信来的……姑娘不在老夫人身边,只怕还不知道正明居里的事儿罢?”
顾成卉放下了书,笑着道:“你说来我听听?”
“您当时去前院了,大概不知道……哎唷,太太一听说账房先生来了,急得什么似的,直往老夫人脚下扑,一会儿说看在她为顾家操劳多年的份上,不该这样打她的脸——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