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他的地位顿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成了班上大众瞩目的人物。平时对他视而不见的人开始对他微笑,跟他说话,甚至有人叫他“老乔”。 4×100决赛前他的地位达到了顶峰,因为跟一班的较量就决定于这个接力了。他们五班跟一班是一对老冤家,去年春秋两季的运动会他们都以微弱的差距惜败于一班,这次他们已升到初二,初三照例全力准备中考,不再参加运动会,所以这次不仅仅是战胜一班,更是要夺取初中部冠军奖杯的生死大战。这时连梁子也说:“乔枫哪,我看你是株乔木!是乔木总是要冒出来的!”
比赛开始了。乔枫跑第三棒,第一棒陈印领了先,第二棒刘诗雨继续领先,第三棒乔枫依然跑在前面,眼看乔枫就要第一个跑到他的终点,他只要把棒交到朱天璇手里,就稳操胜券,因为朱天璇的速度无人可比。场上的气氛已达到了白热化,加油声震耳欲聋,甚至还有人尖叫:“乔枫,我们爱你!”但就在这时,乔枫脚下一滑,一个趔趄扑倒在地,接力棒摔了出去。大家齐声惊呼:“啊!”等他爬起来,捡起棒子交到朱天璇手里时,其他三组已呼啸冲出。虽然朱天璇奋力追赶,但终究无力回天,再次攻败垂成,冠军落入一班手中。
乔枫也从云端跌到地上,他前面升得多高现在跌得就有多惨。大家不再理他,看见他就都把头扭了过去。梁子倒也看他,但双目中全是鄙视和不屑,这比不不理他更叫人难受。乔枫心中一片冰凉,万念俱灰,死的心都有了。
他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低着头匆匆地走着,没想到跟人撞了个满怀。
“瞎了你的眼了,敢撞小爷!”那人蛮横地喝道。
乔枫抬起了头,面前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七十二中的匪帮头子穆荣。
“对不起……”乔枫低声说。
“你撞了我,一句对不起就能打发吗?”穆荣狞笑道。然后他转身问他身后的马仔:“你们说行不行?”
“当然不行!”马仔中最瘦小的人称“小壁虱”的毕小虎带头喊道。
“你已经把我惹毛了,你知道不?”穆荣继续问乔枫说。
“不……不知道……”乔枫哪惹过他穆荣啊,躲都来不及呢!
“你今天对谁在挥拳头?你是想打我吗?”穆荣说。
“挥拳头?没有啊!”乔枫随即想起来了,那是在4×100接力之前,五班和一班同学互相较劲,五班喊:“周萌,垃圾!江一苇,垃圾!”周萌和江一苇是一班的主力。一班则喊道:“朱天璇,垃圾!陈印,垃圾!”,朱天璇和陈印是五班的一二号选手。乔枫首次出道,他还没有“垃圾”的资格。照例这时一班选手对五班同学挥拳示威,五班队员对一班学生挥臂扬威。乔枫看见穆荣一伙也挤在人群中乱喊。他难道说的是这个吗?
“我不是对你的……”
“你对我挥了!七十二中谁敢对我乍拳头?从来都没有人,但今天我碰上了!碰上了我就不能不管!而且咱俩据说还什么齐名?”
“北乔峰,南幕容!”小壁虱说。
“对呀,北乔枫,南穆荣,你居然想跟我齐名,真气死我了!老子什么人,你什么人?你要是今天跑个冠军,倒也罢了。真气死我了,所以我不能不跟你算账。”说完他就是一拳,打得乔枫鼻子一阵酸痛,他后退了好几步,鼻血流了出来。
乔枫气得发抖,他直想扑上去跟穆荣拼个你死我活,但他没敢动,是恐惧拉住了他的胳膊腿,叫他动不了。他只剩下了异常的愤怒。
“你看他脸红得,比鼻血还红!他还敢生气?”小壁虱指着乔枫嚷道。
“他真的脸红得比鼻血还红!他真的在生气!”穆荣看着乔枫夸张地说。“既然他还敢生气,咱们还得接着修理他!”说完穆荣一摆手,小壁虱笨牛等马仔一拥而上,对乔枫一顿拳打脚踢,然后扬长而去。
乔枫依然气得直抖,他感觉不到痛,只有愤怒充满心间。他知道自己脸红得如同鼻血,因为他的脸烧得发烫。渐渐地他明白了这是羞辱,羞辱代替了愤怒,充满了心房。
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挨了打居然不敢还手,连一下都不敢还,自己还算是男人吗?还有面目活在世上吗?还有资格活在世上吗?没有,根本没有,这样的人还不如死了的好!
不少人在探讨校园暴力的原因时,将校园暴力归咎于“独生子女个性张扬中的偏狭自私与冷酷,万千宠爱集一身的价值取向错觉,教育惩戒功能丧失后的放纵,教师权威地位颠覆后问题归属的误判,对强权政治、黑恶势力、暴力游戏与灰色文学的认同与膜拜”等等。这些固然没错,但他们忽略了一个根本的问题,那就是一个人在成长期要多少重演人类的进化过程,暴力是人类的最深远的本能之一,是人类童年时期最重要的生存手段。青少年身上重演的最多的是人类青少年时期的行为,而理性、文明、法制已是成年期的了。所以一个青少年尤其是男孩对暴力有种天然的迷恋,既使一个胆子很小的男孩,对暴力也是既恐惧,又迷恋,或者内心中加倍的迷恋。他们崇尚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