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才明白，为什么刚刚碧瑶的眼角带着那晶莹的泪光，不是她不想说，而是如何她也说不出口，面对曾经将他打入地狱的人物，这样的心……这样的话语，此刻显示的如此柔软，更是他们的心中从来不曾想到，最后的最后，他们会以这样的戏剧性的结局来了结这件事情。
一时间，房间中安静无声，寂静安详……似乎时间、空间又一次静止……悄然无声中，似乎这间冰冷房屋中并无一人……静的可怕……静的令人吃惊。许久。普泓上人深深叹了一口气，口中缓缓道:“施主，你们想开了么？看开了么？”
鬼厉望着碧瑶梨花带雨的面容，然后面色上显露出一丝凄惨笑意，向着躺在玉冰盘上的普智那张苍白的面容上看了一眼，脸上的肌肉放松了一下，口中缓缓道:“当年的事情，确实让我心中难以释怀，但上天让我们遇到也是缘分，况且他也教授过我大梵般若，只是……怎么说，他也算是我的师父，现在死者已矣，虽然我并非佛门弟子，但是我也知道，佛家看重转世重生，他临死的时候，对你们所说的一番话，我也明白他心中可是很后悔的……所以……所以你们还是将他的尸身安葬了吧……”说着，缓缓的，竟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冰冷寒凉的气息，隐隐约约间从他们的身后散发出来，普泓上人和法相似乎也感觉到了，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汹涌诡异的妖力，只是此时此刻，鬼厉缓缓转过身，道:“其实现在的我也有些明白了，他当年能那么做，和我手中的法宝发出的这股妖力不无关系……”说着，面容低垂，口中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碧瑶看着他越发苍白的面容，眼角再一次流下那痛楚酸痛的泪，口中低声道:“小凡……你没事吧……你的脸色……我……”说着，却如何也说不下去，面容上早已泪痕满目。
普泓上人和法相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对着他们的凄楚背影深深的叹了口气，随后，普泓上人点头道:“二位施主，你们心肠仁厚，感天动地，今日的事情，我替曾经犯下天地不可饶恕罪行的普智师弟谢过你们了，老衲谨遵二位施主的吩咐，稍后就叫人将师弟法身安葬，只是不知道在此之前，二位施主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么？”
鬼厉在碧瑶的搀扶下，慢慢走到门口，他的双手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但片刻之后，他慢慢停下身，整个人呆呆的站在那里，普泓上人和法相看着他的样子，一时间不知他想做些什么，或者想说些什么，二人都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片刻后，鬼厉和碧瑶缓缓转过身子，就那样，他们的目光直直的向着那苍老的没有生命的面容上看去，那张容颜，他一生之中也只是见过几次而已，似乎算这次，也只是第二次吧，想到十年前，那张苍老的容颜上，是那样慈悲，而且还好心的教会自己佛门法术——大梵般若，而后来的一切的一切，却是他不敢想象的，一瞬间，千种滋味涌上心头，最后，都一一化成那个风雨凄厉的夜晚，那个平和慈祥的笑容。
他是鬼厉还是张小凡？
他到底是正道之人还是魔教之人？
这些到底是谁能够知道的呢？
又有谁能说清楚？
或者又有谁能在乎呢？
那个男子，那个一身黑衣的男子，此时此刻，就站在门口，忽然间，他转过身，“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望着那个躺在玉冰盘上的，早已没有生气的躯体，一如当年的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一如当年那个普通的少年一般，齐齐跪了下来，端端正正的磕了三个头，然后，他抬首、肃然，面容上尽是流露出深深不尽的伤痛之感，口中高声道:“师父……”
一时间，周围再一次静止了……碧瑶站在他的身旁，忽然间，在也控制不住，冰冷的泪如同流星般，缓缓陨落，似乎，那一刻，跌碎了谁的思念？
一个十年，似乎轮回之间，前尘已湮灭，梦中到底模糊了谁的容颜？
是他还是他？
是鬼厉或者普智？
周围，一片静默！
“师父……不论怎么样，你教会了我大梵般若，你就是我的师父……无论如何……这是改变不了的铁的事实……”
他低声说到，然后站立起身，目光中流露出悲痛的说不出的神色，似乎这一刻，往日所有恩恩怨怨、是非曲直、爱恨情仇，都好似被一把古老的剑，斩断了一切宿怨，到底一时间，唤醒了谁的心境？谁的誓言？当初那一句话的誓言？
此刻，周围，是谁，在也忍耐不住，终于失声痛哭？
缓缓的，鬼厉深深叹了一口气，看着那痛哭不止的美丽容颜，低声道:“走吧……”说着，两人一前一后，踉跄着走出了那冰冷的小屋中。
普泓上人和法相站在那里，一时无言以对，只看着鬼厉和碧瑶一前一后离开这间小屋，一片沉默死寂的气氛中，法相忽然叹了一口气，道:“他……实在是……有着一副慈悲心肠啊！真是世间奇人……我……佩服……”说着，又是低声涌颂佛号。
普泓上人转过身子，看着普智那冰冷的身躯，双手合十，道:“师弟，你听见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