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赫赫。
我是从培养管中诞生的生物赫赫。
可是我却为着郭夕珪的情感泪流不止。
我是郭夕珪吗?这是我的爸爸吗?我是被爱着的吗?我没有被抛弃吗——?
乔晏用手指轻柔的拭去我的泪水,他的目光中带着一种对现状束手无策而自责的心疼。
“……一定要杀了郭伯父吗?让赫赫来做这个,感觉好残忍啊。”姜建迟疑的开口。
“中国那么大,你找一辈子都不一定找得到呢。”乐泽无所谓的说。
“G病毒……国家也没有多少相关的资料,想找点线索都没有。”姜建为难道。
……根本不用找。
G病毒的感染者,六盘水就有一个。曾在入住的宾馆房间外面徘徊,然后仅凭自身之力让整个六盘水幸存者基地沦陷的……怪物。
可是我要杀了他吗?为什么我必须杀了自己的爸爸不可?
当对方不愿作为行尸走肉生存下去时,我是遵从对方的意愿,还是听从自己的心声?当对方失去作为“人”的尊严,我是让死亡取回他的尊严,还是执意让对方作为没有思想的怪物也要活下去,活在我身边?
夜。我从被子的缝隙中看着窗外的明月。
月亮不能告诉我答案,但是乔晏能。当他把我连着被子裹成一个蝉蛹抱到腿上时,我望着的他的双眼开口:“如果……你变成了没有思想的怪物,你会怎么选择?”
乔晏的目光告诉我,答案不会是我想听的。
但我依然固执的注视着他。
“我……不想让你看见那样的我。”乔晏带着体温的额头抵上了我的刘海,他的嗓音那么低,低的我要全神贯注去倾听他的声音:“赫赫……我想好了。”
他的手钻进被子,温柔的抚上我的小腹,不带一丝情欲,有的只是轻柔到极限,仿佛在触碰易碎物品一样的小心翼翼和悲伤。
“过去,现在,未来——你在我心中一直都比世界还重。所以你想得到的我一定帮你得到,你不喜欢的我一定帮你清扫,从十一岁那年起,我就在努力成长,每一天,我都告诉自己,我要变强,我要保护你,我不会让你后悔选择了我。不管是多热,多冷,多苦,多累,我都没有一天松懈过锻炼自己,小刀,匕首,斩骨刀——各式各样的利器用坏了一把又一把,不分季节皲裂的手掌结痂了又被撕裂,撕裂了又再结痂,再撕心裂肺的疼痛都没有关系,有你关心我,有你为我舔舐伤口,即使疼痛也是甜蜜。”
“我想把你留在身边,所以小心翼翼的不做任何你讨厌的事。你拒绝和我亲近,我就不碰你,你不想要孩子……”乔晏突然哽住了,他的颤音在这一刻终于无法掩藏:“……我就不要。”
我承认,我害怕。
一种莫名的潜意识,让我害怕新生命的到来。
我害怕,我的孩子,有一天会发出“没有来到这个世界就好了”的绝望,我害怕,我的孩子,走上郭夕珪一样的道路。
因为迷茫,所以害怕。
可是眼前这个为自己的决定哽咽的青年……我相信。
“……你会是个好爸爸,对不对?”
我伸出双手,挽住了他的脖子。
我相信他,我相信乔晏,会是一个好爸爸。
郭夕珪不会影响到我,我是赫赫,即便我此时还不具备,我也会从现在开始努力成为一个好妈妈。
乔晏的动作停了一霎,然后更紧,更紧的将我按进了他的怀里。
“赫赫……”
无言的拥抱过后,乔晏松开怀抱,用还在发红的双眼注视着我:“……不用担心,我们会找到爸爸的,如果你想,我们甚至可以……”
我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话语:“不……我会找到他,然后杀了他。”
这是我的爸爸,不是咕咕,他不想作为行尸走肉生存下去,那么我就杀了他。
他想要死亡的尊严,我会帮他完成。
这是作为郭夕珪……给他的最后的礼物。
“我知道他在哪里。”我收紧了双手,在他耳边低声道:“……我会杀了他。”
亲手。
三天后,我和乔晏动身前往六盘水,交通工具使用的是直升机,驾驶人员乐泽当然也得强制随军。
乔郁被乔晏交代了任务,将复制的U盘交给远在首都的尤鹏超,里面的病毒资料对我们没用,但是交给政府结果很有可能就不一样,在不损己的情况下利他,乔晏心情好的时候会做——最近他心情挺好。
姜建和咕咕留守丹芙经营大本营——姜建想要利用丹芙丰富的地热资源展开各种重建工作,其中包括农作物生产和牲畜繁育,为了这个目标,他甚至让因公去首都‘出差’的乔郁回来的时候顺手给他牵点什么会喘气的鸡啊鸭的回来。
我走的时候,姜建已经把小区中心花园开垦了好大一片地出来,他和咕咕两人‘你耕田来我种地’,真乃一片和谐社会之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