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声过后,魏源也如梦初醒,恢复了主持人的姿态,笑道:“太棒了,这一曲《梅花三弄》真的太棒了,简直就像是音乐大家的杰作。”
众人神色不禁有些古怪,心中暗自揣测,魏源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是怀疑江离所演奏的这首古琴曲并非出自江离本人,而是沐渔所创作的吗?或者说,沐渔在其中起了相当大的作用,不过,现在细想想,倒确实很有可能,看沐渔自始至终都比较镇定的样子,也没有出面阻止这场明显不公平的比试,显然是对此有所预料。
怪不得江离这么自信,原来早就做好了万全准备,还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啊,沐渔这么慷慨又有水平的好老师哪里找?现场年青一代的俊杰看向江离不由流露出羡慕乃至嫉妒的神色,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给他们受打击的心灵一点小小的安慰。
也对,现场原创这等质量的古琴曲,怎可能?就算是天才,也得有一!众人自以为找到了最合理的解释,态度悄然发生着变化,这也表示《梅花三弄》对他们产生的影响正在逐渐消退,他们又会变回原来的他们,人类都是善变的动物,也许这一刻笑脸相对,下一刻就咬牙切齿了。但到底,江离的这场演奏还是起到了一锤定音的作用,至少已经没人敢正面挑衅江离了,谁知道对方还有没有底牌,到时候被狠狠打脸可不是什么好事,在场每一个人身份都不低,脸很金贵的哦。
另外,胜负也出来了,由不得人说二话,就算江离有沐渔的帮助。杨秋作为首先发起挑战的人更是应该准备完善,所以在众人眼中,杨秋要怪只能怪自己鲁莽行事。靠山没对方硬,还不调查清楚就动手。活该。
但流程还是要走的,魏源首先邀请沐渔发言,沐渔略略沉吟,便微笑道:“梅为花之最清,琴为声之最清,以最清之声写最清之物,再恰当不过了,两位一个咏梅。一个弄梅,在这寒冷冬日里,当真是红梅与白梅,竞相绽放,争妍斗艳,共同组成了这场古琴聚会最美丽的一道风景线,有你们这样杰出的人才在,是我们华夏古琴之大幸,未来是属于你们的。”
沐渔既是在说场面话,也是在说心里话。而且尤其指向江离,似江离这等音乐天才,甚至已经无法用“杰出”来形容了。简直就是妖孽,假以时日,注定要大放异彩,不,现在就已经是了,而未来,恐怕将是属于江离的时代,是的,也许是他一个人的。他的光芒将会盖过所有人,堪与日月争辉。江离将成为华夏古琴界、华夏音乐界乃至世界音乐界的大幸!只是,为什么心中会感到一种莫名的苦涩。老师看到学生这么厉害,不应该觉得欣慰吗?
沐渔尽量控制着内心的波澜起伏,先是简明扼要地点评了杨秋的《咏梅》和演奏,然后才轮到江离,他忽然沉默了,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和江离第一次在李乾别墅见面的时候,那时候,他对江离这种流行歌星虽然不像有些死板的古典音乐界人士那样有轻视之意,毕竟流行音乐作为平民音乐对世界音乐的贡献他都看在眼里,但也不想与对方有过多交集,更不用提成为对方的老师,只不过有李乾的大力推荐,才勉为其难给江离一个机会。
“那好,你看到那架钢琴了吧,随你使用,直到我说可以了你再过来,我会告诉你我的答案。……
这是他当初说的话,现在想想,真是有点可笑,甚至愚蠢,江离的音乐天赋到底有多么恐怖,他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了,了解越深越是认识到对方的可怕,江离的存在本身就像是一个bug,如果不是他心理承受能力强,这会儿被吓死都不为过。
上次钢琴是这样,学习没一段时间就不声不响地掏出了一首质量出众的超技练习曲,这次更是离谱,学习时间更短了,但拿出来的东西分量却重到能压死人,这让他不禁第一次怀疑,他到底教给了江离什么?也许,在外人看来,江离能在钢琴和古琴上有这番成就,和他的教育应该有很大的关系,但只有他知道,这里面水分恐怕大得很,以江离所展现出来的音乐天赋,即便是自学,真的就做不到现在这种程度吗?
一念及此,沐渔发现自己多少年没有如何动摇过的心境竟然泛起了阵阵涟漪,旋即有演变成滔天大浪的趋势,就在这时,只听江离用温和的声音道:“老师?”
“嗯。”沐渔蓦地回神过来,脸上的表情略略僵硬,却装作没事人似的道,“江离,你的这场演奏,嗯,非常好,完美地展现了梅花那种傲雪凌霜的形象品性,让人犹如身临其境,另外,你的这首古琴曲结构上采用循环再现的手法,在不同的徽位上重复弄梅的主题三次,每次都采用泛音奏法,松透清澈,色彩也有着微妙的变化,音乐意境细致入微,当真是恰当好处,精妙绝伦,所以我觉得,应该比杨秋的《咏梅》要胜出一筹。”
其实何止一筹,简直不知道多少筹了,沐渔不过是委婉的说法,杨秋自然也知道,不甘心地低下头,心中暗自腹诽,这师徒俩演得那才叫精妙绝伦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真是江离自己原创的呢,装,你们就装吧。
江离若有深意地看了沐渔一眼,他已经感觉到了沐渔心情的不平静,这也是他第一次看到老师这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