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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天湛湛处有雷声(二)(1 / 2)

身有五经博士的位分,张津便有一分师长的情面在。何况张津身后立着的是汝南名门袁家,对太学生中那些领头人物,也算是看顾有加,这几重关系算下来,张津扰学生们一顿酒菜,又有什么说不过去处?

赵氏老店今日是被李垣、樊翮两个大族子弟包下来了,酒水用的是仿着禁中尚食方子酿出的桃花甘醪,一应按酒的干果蜜饯、鲜脍肥鲊之类,更是摆满了几案。

南阳大族豪富,于此可见一斑。

然而这样游宴陈设之下,与会的诸人却都是沉默无言,只有李垣、樊翮二人,执壶向张津斟酒为寿。

张津仗着与在座诸人有半师之分,点头笑着受了,随即一执杯,向满座的太学生开口道:“诸君皆一时英华之选,早晚必为庙堂栋梁,作此南冠之态又是何苦?既成高会,则请诸君满饮此杯!”

有他带头,满堂的太学生就是再郁郁,也不得不举杯虚应一番。

酒过三巡,传菜数道,纵然人人心思都不在这饮宴上面,摄入的酒精也隐隐冲上脑门。大凡饮宴到了此时,脑子就不大管得住口舌了,席间众人起先还只是议论些文章学业,后来这话题却是不约而同地奔着褒贬朝政去了。

虽然只是大汉年间的酒桌朝议,然而太学的地位几同于后世的京畿党校,这议论起来,也就分外地见水平:

“孔子尝云,‘邦大旱,毋乃失诸刑与德乎’,《戴礼》又云‘国家将兴,必有祯祥;国家将亡,必有妖孽。’是故公羊传云‘季姬归于鄫,雷电击夷伯之庙’,此即天人感应之义。”

“董子又云,‘刑罚不中,则生邪气;邪气积于下,怨恶畜于上。上下不和,则阴阳缪戾而妖孽生矣。此灾异所缘而起也。’”

这是援引先圣先哲之言,提纲挈领的。

“两番党锢,正人不朝,君子处于山林,此即刑罚不中也。天投虹霓化为黑气,青蛇阴质踞乎帝座,此怨恶畜于上而妖孽生者。”

这便是拿着之前的老账做计较的。

“数日以来,都门有嘉瓜瑞兽之异,然而嘉瓜入朝,无故自裂,杀黄门内监数人,瑞兽瑞禽则大半死于走卒愚氓之手。此非瑞也,是西狩获麟而素王梦于两间,实为凶异之兆!”

“更有绣衣童女,传童谣于街头巷尾,俄而隐沦无踪,此实火星荧惑之精,示现灾异之相。其歌略云,灵芝秀,白花开,此金德用事之兆也。赤乌死,赤鹊醢,此赤德不继之兆也。更有双蛇走,上天来之语,《汉书》曰,皇之不极,是谓失德,则有蛇孽……这实实的是大凶之兆啊!”

这样引经据典下来,已经有气血尚盛的太学生在那里拍案而起了:“我辈入读太学,以志操士风相砥砺,所为者何?正在‘报效国恩,守正诛邪’八字上,阉竖乱政,正鼓而攻之可也!”

这些太学生正在愤愤然热血冲脑头上,冷不防坐在主位上的张津冷不丁来了一句:“诸君胸怀高义,志操忠愤,然城狐社鼠,与宗庙相始终。诸君鼓而攻之,是欲蹈陈蕃、范滂、李膺诸君子后尘乎?”

只一句话,就噎得众人则声不得,只能噤声。

不料这位五经博士只是微微一笑,伸箸挟了一片鱼脍送到小碟里蘸了蘸调料,慢条斯理地送进嘴里品了品,方才放下漆箸,点了点李垣、樊翮这两个隐然为太学生领袖的角色。

“郑伯克段于鄢,所恃者何?多行不义必自毙,诸君,姑其待之,且为大汉留此有用之身。”

……

………

太学生们在赵氏老店中慷慨激扬文字、指点江山的时节,步广里张让在宫外的大宅也是好一通扰攘。

要论自奉之厚,刘宏这荒唐贪财天子算是做了初一,张让这个内宦里的班头加天子阿父就做得了十五。张让在步广里的这处外朝居所只是他方便退值歇脚之处,只占了个紧邻宫掖的好处,然而也是旧年宗室大臣府邸,前后二十进,庭院深深,与洛阳市朝隔离成两个世界。至于洒扫驱使的仆从婢女之类,少说也有数百人。

至于他修在城中的正宅,更是按照宫中规制构建,禁中楼台殿阁一应俱全。这种犯忌之事,无论放在哪一朝,都是抄家灭族的罪过了。然而遇上了刘宏这个皇帝中少见的奇行种,只要张让等主持的种种聚敛大计,能奉养得起天家,奉养得起裸游馆里那一群群的光屁股俏娇娘,让刘宏能侍弄得起望舒荷、夜光苔等等海外贡来的奇花异草——

臣下造屋违制又算什么?

虽然朝野很有些传言,道是张让进言,天子不可登高,以免冲犯恶气。而天子也信了张让这一套,所以从不登高远望,以至于看不见张让那违制的府邸。

这样传言,谁信谁是二傻子。不过是刘宏这贪财贪出境界的皇帝,看在张让应奉天家得力的份上,装傻乔痴不去理会罢了。

有这样的圣眷,张府下行走的角色,那气派也便格外与众不同起来。

因为护送祥瑞入宫,张让被某个仙术士恶意改造过的那颗大号西瓜炸弹扫着了台风尾,左臂给爆射而出的瓜子开了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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