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灵顿大楼底层,巴顿不知道自己乘坐的电梯已经深陷于地下多少米,他不关心这些,因为这电梯只可以通往一个地方——雷夏水牢。
当巴顿还是一个小军官时,便对这通往阿灵顿大楼最底层的电梯有一种莫名的好奇感,电梯的外观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也没有注明到底是通往何处,在很多人看来,这只不过是一个年久失修的危险电梯。因为破旧不堪,所以根本没有谁会故意接近。
而巴顿绝不是这群人之中的一员,所有封闭着锁着或者是被遗弃着的事物对他而言就是一个神秘的存在,他想以一种揭秘者的姿态俯视着全世界的神秘,直到所有不为人知的真相大白于天下。
巴顿一步一步爬升到如今这个位置,必然再没有人阻拦他在阿灵顿大楼中自由地行动,于是,就在他刚刚晋升为军团总司令的时候,他揭开了电梯的秘密。
电梯通往的是阿灵顿大楼的底层,电梯内部只有一个按钮,而这个按钮足以控制电梯的去向。
电梯到达目的地,那里是一个宽阔的长廊,长廊的尽头是一扇玄晶质感的密码门,长廊地板有正方形的石板铺成,每踏出一步都要小心翼翼,因为每块石板上都是一道难解的谜题,答案皆为前后左右,而答案也就是下一步必须踩踏的那块石板,无论是踏错还是站立不动,不仅会前功尽弃,而且所有石板也会瞬间消失,立于石板之上的人也会坠入无尽深渊。
然而巴顿并非凡夫俗子,否则也早已死于第一次探究电梯之谜的过程中,修建此地的斯特凡生前怎么也不会想到,这套严谨的机关的第一位访客竟然也是第一个通过它的人。
只要通过了石板,长廊的尽头也就不是难题,密码门只是一个幌子,来访者在苦于猜测密码的时候石板就会一片片地坠落,而巴顿直接把密码器拆掉,那门却自己打开了,坠落的石板也因某种磁力飘了上来。
门后面的世界,是一个巨大的房间,有数丈之高,数丈之长,但宽度却不足数步,门的正对面是一面耸然而立的透明墙壁,墙壁的另一面是幽暗深蓝色的湖水——雷夏泽。
这也就是后来所谓的雷夏水牢,在巴顿发出全国通知之前,根本没有人知道雷夏水牢是个什么地方,也不清楚那个另一个杀害艾德华的凶手是何方神圣。
值得一提的是,艾德华逝世的消息一发出,全国有将近大半的人已经猜到了其中一个凶手定是巴顿,但是他们内心中并没有视巴顿为弑君罪人,毕竟艾德华这个君王并没有给平民或贵族带来什么福利。
雷夏水牢关押的其实并不是一个人,或者说,她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而是一个有生命的液体。
透明墙壁后有人在说话,但看上去只有那深邃而又恐惧的一片墨蓝。
自从艾德华死后,巴顿时常会来这里,也许是因为这里有一个与他血浓于水的女人吧?
“孩子,我的孩子。”
透明墙壁后传来阵阵女人抽泣的声音,巴顿没有理会。
他现在已经不是个孩子了,最起码,不是当初那个无忧无虑的小镇孩子。
忽然,距离巴顿最近处的透明墙壁上出现了一种奇怪的水波,那种水波的样子竟然想是一双女人的手掌,手掌抵着墙壁,仿佛要去抚摸巴顿金黄色的头发。
两只手掌中间偏上的地方随即又出现一张由水波构成的女人脸庞,那女人不是别人,正是翠娜。
“母亲。”巴顿唇齿间挤出了几个音符,拼凑成了这个词汇。
翠娜刹那间犹如触电,她不敢相信这两个字还会在巴顿口中说出。翠娜在哭,在流泪,可她本身就是水,眼泪流进水里,不知道是否触及到了她的身体或者心脏。
因为翠娜是水,巴顿也不能看到她的泪水,巴顿在痴痴地笑着,笑容有些苦涩。
一个人嘴角的笑容便能够代表他的一生,巴顿的一生是苦涩的,如他的笑一样得苦。他苦苦寻找了十余年的仇人科学家近在咫尺,他暗恋的女孩竟是他的妹妹,他以为早已经死去的母亲如今就在面前,他甚至分不清面前的哪一汪水才是自己的母亲。
他前世到底是多么罪孽深重,今生才会被命运玩耍?
巴顿今天的权力地位是用多舛的命运换来的,他笑着说自己要的就是这些,心里却哭着说他宁可用这些毫无价值的东西换回自己无价的童年和平凡快乐,而时间怎会允许重复半秒?命运就是如此,无论想不想接受,总有那些事把它强加于人,由不得选择。
水牢内外皆是冰冷的,母子被透明的墙壁分隔,能够相见却不能触及,可他们之间的鸿沟岂是一道墙壁的厚度那样简单?
是巴顿亲手送他的母亲到这冰冷的水牢,从那时起,他就决心不许自己回头。
“这么多年你是怎么过来的,我的孩子?”
“我过得很好。”
“你怎么可能会过得好呢?我为我犯过的错忏悔,但我知道这无法弥补你受过的伤。”
“我真的过得很好。”
翠娜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