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的尽头,就是家。蝮蛇这样想。
他走在自己的归途上,左臂的伤口仍是不停歇地向外涌着鲜血,从这条归途上画出了一条笔直的线。
这条线可以稍微弯曲,那就是到家的时候。他想,路上如果遇见一个姑娘便娶她为妻,如果碰到一个老人就拜他为父,无论是谁,无论何处,只要是能给他哪怕一丝温暖,那都是他的家。
他累了,一个人只有累的时候才会想家。他走得太直,一个人只有回家的时候才会奋不顾身。
这是这么多年来蝮蛇头一次想要停下来,他的嘴唇在颤抖,银白色的头发如枯草般凌乱着,红色的长带脱落并丢在了路上,这是他数年里第一次将头带卸下,狰狞而立的发丝低垂下来,显得此时的蝮蛇与过去判若两人,那么得温顺。
但唯一不变的是,蝮蛇仅存的一只手依然紧握着他的刀,那是他的信仰和诺言。
从峡谷的一端走到另一端,蝮蛇没有来得及计算时间,时间对于他来说是一个奇怪的概念,时而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脑海中清晰无比,时而他又觉得就是在昨天,他还是一个云峰山上每天拼命拔刀的孩子。
那个昨天,好遥远。
蝮蛇不敢停下脚步,他怕在黑天前回不到家,但虚弱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住他再踏多半步,就这样,他倒下了。
他是一块钢板,倒下也是一样,僵硬的身体仿佛能将地面砸出声响,但又有谁知道他多么渴望自己能够变得柔软。
难道这就是结束了吗?难道他这一生都像是一块冰冷的钢铁?他多么向往天空中柔软的云朵,儿时他就想要去上面躺一躺。
蝮蛇的眼睛闭上了,他平时很少闭眼,像一架不能停歇的机器。然而睡梦中,让他完成了一直以来的夙愿,睡在云彩上。
好柔软,好温暖,这股暖流竟然止住了他的血。他想,血估计是流干了吧?谁在意呢?就算是死,也无法把这份温暖从蝮蛇手中夺走了。
“这里……是黄泉国吗?”
蝮蛇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了眼前的一切,这里并不像是传说中的黄泉国度一样阴森恐怖,反而有一些温馨。
这里能够看得见阳光,听得见泉水叮咚的声音,如此美好的地方,分明应该是天国才对。
“你醒了?”天国里果然有天使。
那是一个年岁稍大的女人,从容貌上来看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什么痕迹,她保养得很好,而且最迷人的是她有一种成熟的气质,举手投足间都是那么得高贵典雅。
蝮蛇看得出神,竟一时忘了回答她的话。
她笑了笑,端过来一盆热汤,放在蝮蛇躺着的床边,而后坐在床边,柔声道:“喝一点汤吧,你的伤太重了,需要好好地调养一番。”
蝮蛇听到她的话,这才意识到自己左臂上的伤,他看了看身体的左侧,空空荡荡,却没有疼痛,不禁问道:“这里真的不是天国?为什么我感觉不到疼痛?”
“傻孩子,这里是凯巴布峡谷,你还活着,这伤并没有要了你的命。我的孩子也在部队,我怕他因战争而受伤,所以在家里准备了很多的药和纱布。”
女人说完,眼神中流露出无尽的思念,蝮蛇知道,这是一个母亲对孩子的想念。
“喝一些东西吧,凉了就不好喝了。”女人充满慈爱地看着蝮蛇,像是把他当成了她的孩子。
“我可不是孩子。”蝮蛇反驳道,而后想坐起身,却发现失去了左手的他竟然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好好好,不是孩子。那么你叫什么名字?”女人掩面笑道。
“斋藤一龙。”蝮蛇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真实姓名。
“斋藤一龙?好奇怪的名字啊?那我是叫你斋藤呢还是一龙呢?”女人还是在笑,她的笑容很优雅,应该是一个高贵的妇人,可她的穿着又是那么朴素,她的家又是那么得简陋。
“随便,”蝮蛇没好气地回答道,又不禁看了一眼那个女人,脸颊一股红晕迅速蹿了上来,他结结巴巴地说,“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我叫菲利希亚。这下该乖乖地喝汤了吧?”女人笑着说,伸手去扶蝮蛇起来,却被蝮蛇右手推了回去,这一推,让蝮蛇惊异地发现那柄刀还在他的手中紧握。
菲利希亚没有觉得蝮蛇的举动不礼貌,而是对那柄刀产生了兴趣,她好奇地问:“它对你很重要吗?”
蝮蛇点头,并在点头时,倔强而费力地用右手支起他的身体。
“那好吧,既然你放不下你的刀,我来喂你喝汤总可以吧?”菲利希亚没有等蝮蛇回答,便一手端起汤盆,一手持着汤匙,开始喂蝮蛇喝汤。
蝮蛇这次倒是很配合,没有推开菲利希亚,而是温顺地一口一口喝着那盆热汤,他的双眼一直没有离开菲利希亚的脸。
从前他每天上万次的拔刀并非对刀法着迷,而是觉得有些事必须做,而他现在终于找到了自己不是那么必须却让他如此着迷的东西了。
一个女人,一个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