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开始凉起来。
房内没有点蜡烛,窗开着,透过清冷的月光,床边垂下的帷幔被夜风吹的鼓起,肆意舞动。
让我想起上元节时,母后为父皇祝酒而舞起的流云袖。
此刻的内室很静,所有的侍婢全部被我遣退,包括云宣。
躺在榻上,胸口处传来的一阵阵闷痛使我夜不能寐。忽的一阵夜风袭来,使得我低低咳嗽起来。
“吱呀——”本来开着的窗子突然重重的关上。
我本能一惊,透过缓缓拂动的帷幔抬眸望去,一道人影立在不远处。
“出去!本王妃准你进来了吗?”
那抹人影一动不动。
“是不是本王妃连让你退下的权力都没有了?马上滚出去!”现在这个时候,能敢对我不听服从的奴才只有王府的人了,我从萧国带来的侍婢里,哪个都是能够为我舍命的,又怎会不听我的命令。
让我没想到的是,那抹人影居然还没有退下,忆起今日之事,我顿时怒火攻心,抬手就将枕边的一柄玉如意扔出去,“本王妃让你滚出去你听见没有!”
飞出去的玉如意被人稳稳地接在手中,同时响起的,是一道低沉的嗓音:“岚默不是说你元气尚伤,不能动怒吗?”
我闻言一怔,没有料到是他。
只是一瞬,我便冷笑出声:“真是让臣妾意外,如此三更半夜,王爷竟未入眠?”
他缓步走至榻前,伸手撩起帷幔一角,沉沉眸光投来,“王妃不也未眠么?”
我瞪着他夜色里愈显明亮的眸子,一时竟无言。
他一脸的沉静,似乎消了气,再无白日里的厉色。可是,在那样伤我之后,此时的他,又为何出现在这本不该出现的地方?
清怡园的那位动了胎气以致差点滑胎,他如此宠她,不是该没日没夜的陪在她身边吗?
“臣妾在想,王爷是不是走错了地方?”我收起一切情绪,眼眸中波澜不惊的看向他,淡淡嘲讽:“这里是涟痕居,不是清怡园。”
他不语,仍是注视着我。
我渐渐受不了他那样沉沉的注视,移开目光,我淡淡道:“王爷请回吧,臣妾要睡了。”
“你是不是在怪本王白天那样对你?”他突然开口。
心下一顿,不由得冷哼一声:“妾身不敢,在这王府,王爷便是天,若惹恼王爷要了妾身的命,还不是动动手指头的事。”
“你这样说,便是真的怪本王了。”他似是轻叹一声,又走进了些,走进了帷幔里,将如意放在我枕边,放好后却并没有立即站直身子,就那样微低着头,手指轻捏住我的下巴将我的脸扳过。
“很痛吧?”虽是笼罩在黑暗里,但是我就是能够感觉到,他灼灼的眸光是在看我颈上的伤口。
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的摩挲过我颈间的肌肤,微微的刺疼。我恼怒他此刻暧昧不明的动作,伸手拂开他,“王爷这是做什么?”
“是对妾身起了怜悯之心吗?还是像上次一样,特地在这半夜进入涟痕居,看看妾身有没有死?”我带着隐约恨意怒视着眼前的他,心里却是一波接一波的冷意弥漫。
这个男子太过冷血无情,可为什么我一次又一次猜不透他的心?我无数次的在他手里经历生死一线,甚至今天就要踏上鬼门关,可是他还是将我的命留了下来。
这,到底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