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暖的视线随着严嬷嬷狂奔的身子移到了院子里,她这才看到巧言正跪在一个缩成一团的小小的身体前正在用力的向她招手。看到姜暖终于看向自己,巧言顾不得别的,从地上爬起来冲到她的身边,拽着她的一只臂膀往里拖:“救,救,救……命……”
地上的那一小团缩在一起的身影是巧心。
姜暖看到他的时候用力的攥了一下拳。这个十几岁的孩子侧身蜷在地上,两条腿不时的抽动下,半边脸上露出的是骇人的金色!而他的身下早就湿了一片,夜色里姜暖看不清那是血液还是什么,只从头顶上李公公提着的灯笼里看出这些东西早就在这个寒冷的天气里冻在了巧心的身上,钢板一般!
“不要动他!”看着姜暖想要伸手去扶巧心,李公公开口说道。
“伤了哪里?打坏了哪里?”不能碰?莫不是被打伤了筋骨?姜暖在心里胡乱猜想着。
“不……不……”巧言用力摇头,他从未现在这样嫌弃自己是个结巴,竟然连句整话都出不出!他猛的用袖子一擦脸上的泪水,把身子朝着姜暖跪下,重重地磕起头来:“救命!救命!救命!”他声嘶力竭反反复复地重复着这两个字。
“李公公?”姜暖扭头看向李庆丰。
“不是打的。”李公公扭头朝着正房看了看。
“不是打的?”姜暖不明白了,刚才巧心找自己来就巧心的时候不是说是严婆子打的么?
“不是。是那个严婆子给巧心灌了‘濯清’。”李公公压低了声音说道:“‘濯清’是药,毒药。喝下去后人会腹内绞痛,上吐下泻,并且那药会把人的胃肠一点点的腐蚀掉,过了六个时辰不服解药,肚子就会从里面开始溃烂……巧心都现在泄的都是血,估计已经伤及脏器,所以不能动轻易搬动他的身体,以防肠穿肚烂!”
难怪空气里除了骚臭的味道还有一股子的血腥气!即便是天冷冻结成了冰,姜暖还是闻到了那股味道。“只有严婆子那里有解药是不是?”巧言说话不方便,姜暖用手扶着他的肩,止住了他磕头的动作。那句话是问向李公公的。
“这‘濯清’这宫里传出来的,咱家也是能解的。可……”李庆丰为难的看着正房紧紧掩着的棉门帘没有说下去。
“巧言,去找人来抬他,赶紧回去给他喝药救治!另外府里不是有大夫么,一并请了,先给巧心看病。其他的你什么都不要管。”
巧言听了姜暖的话眼睛都亮了,一下站了起来就往前院跑去,他们都是小太监,都是没有未来的人,没有爹娘疼,将来即便是能出了王府也不会有子女给自己养老送终,彼此境况相似,更何况巧心还是他明媒正娶的‘媳妇’,巧言看到巧心被严婆子按着灌了那一瓶子药后疼得在地上像条离了水的鱼似的痛苦的挣扎,控制不住的上吐下泻,直至最后口鼻冒血下面也不在有秽物排出,流的也是血,他吓得再不敢耽误跑到前面去找了干爹李庆丰,等李庆丰好不容易挪着笨重的身子到了乐善堂的时候,巧心已经没有力气挣扎,只有偶尔的抽搐。是李庆丰把急得失了主意的巧言拉倒一边说道:“你去求姜姑娘。整个儿王府只有她敢和太妃手底下抢人!”
于是巧言就一趟趟地跑霞蔚轩,终于盼回了姜暖。姜小姐果然是救命的活菩萨啊!她一来,就敢让自己找人把‘媳妇’抬走救治,巧心,你要挺住啊,李公公早就让人给你备了解药了,等会儿喝了你就不痛了……巧言一边往前院狂奔,一边胡思乱想着。
“姜……”周若雪挑了帘子站在正房门口对着姜暖叫道,只说了姓,就不敢再说了。方才严婆子在里面山呼海啸地一通乱讲,再看看她被几乎削光了的头发,她捂着自己的鼻子愣是把太娘说的‘贱婢’两个字给掩了去,“太妃娘娘请您进来问话。”
“好。”姜暖点了头,伸手弯腰在巧心的鼻息间探了一把,感觉到他呼吸还是温热着,总算是稍稍放下点心来:“李公公,拜托您一定要把这个孩子给救过来。再贱也是一条人命。太监下人也是人啊……待会儿您只管把他抬走,里面有我。”说完她敛了衣裙稳步朝着正房走去。
她说‘太监下人也是人……’这话让李公公心头一震。人?他自己几乎忘了自己也是个人了。
正堂内屋顶挂的四只宫灯都燃着蜡烛,比平时亮了很多。宸太妃寒着一张脸坐在桌子后面而她身旁的周嬷嬷则是忧心忡忡地看着姜暖。
周若雪还是立在门口的位置,除了一眼就能看到她的大红鼻子以外,因为她垂着头,所以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屋子里多了好几名粗壮的宫女,让原本宽敞的屋子因为人多的原因显得有些拥挤。
严婆子散乱的头发还没有梳理,旧拖把似的没剩了多少,尤其是头顶正中的部位被割得齐刷刷地,猛一看和她顶着个猪鬃刷子似的!她站的位置离宸太妃很近,双手叉腰,胸口不断的起伏着,让姜暖不注意看她那高高隆起的胸部都不行……
顺着她的目光理连宸太妃都把目光移到了严嬷嬷的胸口上,方才只顾着听她说话,竟没有注意到她什么时候这里也鼓胀成这个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