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武庄是帝都郊外四五十里处一座不大的村落。站在官道上望去,一大片开阔的平地上也就有十来户人家的样子。真是小到不能再小的村子了。
坐了一个多时辰的马车,被摇晃的昏昏欲睡的阿温眼睛还在直直地发楞。被姜暖牵着小手走了几步,脚下竟有些拌蒜。
姜暖停了脚步,蹲下身子,伸手将他咧开的衣襟拉紧不让冷风吹进去。阿温的脸上红扑扑的是那种不正常的绯色。看得姜暖心中‘突’地一跳!暗道自己疏忽,早知道路上要这么久,就该带上一条毛毡给他在马车上围着御寒。
用手指在他的脸蛋上一碰,温热的感觉让姜暖皱起了眉:“可不要冻出病来。这回去先要给你做件棉斗篷,连头带腿都护住了,再出门也方便。”她对着阿温说道。
“阿姊不用担心,方才靠在你身上一点都不冷的。我跑一下就好。”阿温看她心急笑眯眯地解释道,然后一溜烟就下了官道,朝着通向尚武庄的小路跑去:“去年入冬才冷呢,我夜里冻的睡不着就在屋子里跑。阿姊可还记得?”他迈动着两条小腿,边跑边说道。
“慢些慢些!”姜暖心里一急,连忙直了身子,手提着裙摆追了过去,直跑得气喘吁吁才追上跑到前面的阿温。一把抓住了他摆动的右臂姜暖再不敢松手:“这里不比我们家的院子,没看这是土道么?地上净是石子,若是摔倒了搓破了脸可如何是好!”
阿温没有回嘴,只抬着头对着她嘿嘿傻笑。
虽然手臂被阿姊攥得生疼,姜温依旧笑得露出满口小白牙来。每每看到阿姊这么急吼吼地呵斥自己,他的心里都会涌起一阵阵的窃喜,从未想过有人挂记着自己是这么开心的事,让他觉得很满足。
不宽的小道,二人并排而行刚刚好。所以当庄子口的那户人家院门打开,端着一盆子水出来倒的妇人站在自己家的门口并未走出,只好奇地盯着东张西望四处看个不停的生客。
感觉到有人注视的目光,姜暖抬头迎着望了过去,见是一个粗布衣裙上落了不少补丁的爽利妇人不禁勾起唇来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正想开口询问一番,那妇人已是惊叫出声:“大小姐?您是姜府的大小姐吧?”说着几步就冲到她二人的身前,只盯着他们的脸细看,手里犹自端着那个装了水的木盆。
“您,认得我?”
“怎么不认得!”那妇人见姜暖应了,几步就走了过来,才要说话见自己手里还端着个盆子,连忙不好意思的笑笑,走到路边,将水泼了出去,然后才接着说道:“我们种了您府上的地快二十年了,您还没小公子这般高的时候就见过您,只是您后来……”说到这里,她停了一下,似是在寻找着合适的词汇,然后才继续说道:“只是后来您病着,才见的少了,。真没想到您能到庄子上来!”
随即她走到阿温身前,一只手在身上蹭了蹭终是没有伸出去:“小公子都长这么大了,生的和小姜大人如同一个模样!去年我和孩子他爹听说少夫人去了,到过府上去祭拜,只是那马婆子把着门口没让进府……”
沉重的话题让才热络的气氛冷了场,一时之间几个人都没了话。
“看我,只顾着说话,都忘了招呼大小姐和小公子进去坐了。”片刻后还是那中年妇人先开了口,她扭头对着院子里喊道:“青山他爹,咱家来贵客了,快把那炭盆笼着烘烘屋子!”
那妇人声音声音不小,又是高着声说话,自是传出去老远。附近的几户人家都开了门朝她家这边张望着。
“是我们东家老爷府上的大小姐!”那妇人朝着四周的围观的邻居解释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得意。
“快请小姐公子进来说话吧,我这就去笼火。”一个高瘦的中年汉子应声而出,略显局促的招呼了两句。
领着阿温随在那妇人的身后进了人家的院子,还不等姜暖打量一下就被让进了屋子。“大小姐和小公子随便坐,我去烧点热水。”她说了一声就转身走了出去。
“你去陪着大小姐他们说话,我笼了火就去烧水。”屋外她夫妻二人说话的声音传了进来,并未刻意的回避。
屋内收拾的干净利落。占了小半间屋子的土炕上两床被子叠的见棱见角。一张方桌虽然旧了,却被擦得铮亮如从抹了油似的。桌子靠着的墙上贴着一张二尺见方的黄历甚是惹眼。姜暖从未见过这样的东西,不禁驻足多看了几眼。
“进了腊月了,这东西也用不了几天了。”那妇人说着话又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只蓝边碗里装着半碗红枣,“咱家自己种的,只留了这几个,小少爷来尝尝。”家里的日子并不富裕,没啥拿得出手的东西招待客人,她有些不好意思。
“快谢谢婶子!”姜暖很自然的从那碗里拿了一颗枣子递到阿温手中,然后抬头说道:“快别忙活了,我们说了这半天的话了,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呢?”
“嗐,咱们庄户人没那么多讲究。”那妇人在衣襟上擦着手上的水渍,看见姜暖落了座才坐在一边说道:“我夫家姓陈,娘家姓赵。家里就两个儿子,大的唤作陈青山,小的唤作陈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