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秋雨绵绵的时节。
下了长途公车,一脚踏下去,就仿佛陷进一个深坑,激起的泥水,把另一只脚溅满了泥浆。走出汽车站,CC和关振平膝盖以下都湿透了。
车站门前人行道的地砖几乎全是松动的,踩上去就把砖下面藏着的泥水挤射出来。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地顺着破旧的地面往站外走,头上哗哗泼下来的雨帘,早把他俩淋成了落汤鸡。
傍晚时分,云很厚,空气很湿,天很暗,雨很急。但是路灯还没有亮。大群的乘客同时挤出车站,在狭窄的人行道上往拥挤着往外走,地砖下面的泥水和地面激起的泥水,把赶路的乘客小腿都染成了泥色,所有人都仿佛穿着同一种颜色的靴子。
站外人声鼎沸,出租车的喇叭声响成一片。被淫雨浇得怒气冲冲的人们,这个时候什么礼让和谦和都没有了,大家全是一副争先恐后抢夺出租车的斗鸡架势,不时有老人或者小孩被挤倒,叫骂声和哭喊声充盈于耳。
CC回头看了关振平一眼,说:“看来今天挤不上出租了,我们走一段再打车吧。”
关振平说:“太乱了!我都不习惯城市的这种喧闹。走,我们走。”
顶着雨,他俩顺着站外的人行道一直往城中心走去。出租车飞快地冲向前方,汽车驶过,把路面积聚的雨水冲成两片盛开的花瓣,将路边走路的人浇得像出水芙蓉一般的水灵。
关振平抹了一把被车溅到脸上的脏水,嘴里恨恨地骂道:“哈苏!”
CC笑了起来:“在下关,如果有人这么开车,你怎么办?”
关振平也笑了:“老子绝对铐他一个晚上。有娘养没娘教的,我就替他爹管管他啦!”
正走着,看到路边一个小店,俩人这才发觉肚子咕噜噜地叫。原来是卖炒面的,一人一大碗炒面,又喝了许多碗面汤,汗水顺着毛孔流遍全身,刚才冷飕飕的身子此刻都蒸腾起来。两人吃得心满意足,打着饱嗝走出了小店。
终于打到了出租,司机看到两个水人钻进车里,嘴里老大不满地嚷嚷:“你们这样子,把坐垫坐得湿沓沓的,我的生意再不要做了!”
CC有些气恼地说:“下雨天嘛,我们不湿还不打车呢。”
司机带着敲诈口气说:“那就多加些钱儿嘛。”
CC不会本地方言,只好说:“你把我们当外地人了吗?要宰客吗?”
司机油滑地乜斜着CC:“那你谋着呢!”
关振平一脑门子火冲腾起来,他一声怒吼:“不唠破烦!”
这一声,把出租车司机吓得登时闭气,悄楚楚地开车就走,一路什么话也没有了。
回到了阔别两个多月的家,麻烦接踵而至。
首先是CC没有了自己家里的钥匙,好在满楼道的墙上写满了“开锁”的小广告。开锁人接到电话,不到二十分钟就赶到了,开口就要三十块。关振平为了省事不假思索就答应了。但是开锁的要看CC的身份证,CC拿不出来。开锁人又说,没有身份证最少一百块。
进了家门,一股刺鼻的味道把CC和关振平噎得上不来气。两个人连忙打开窗户,开灯的时候竟然发现家里没有电。这个时候正是晚上七点,从窗外四面八方飘来的都是新闻联播的开始曲。
黑乎乎的房子里让CC一筹莫展。正在这时,有人敲门。
进来的是物业收水电费的人。这个地方从来没有人打扫卫生,也没有人负责任何治安,但是却有人按时收取水电费、垃圾费、物业费等等杂七杂八的费用。
CC问是不是停电了,收费的说没有停电。因为CC欠缴各种费用,物业就用拉闸断电来催费。关振平替CC交了一大堆费用,那人下去不一会就来电了,屋里一下子亮了。这时,CC才发现随着来电又重新启动的电冰箱门竟然开了一条缝。他拉开一看,原来冰箱里的食物都霉变腐败了,在冰箱的隔层上虚虚腾腾地鼓起一个篮球大小的花,像一团烤熟的面包,又像CC见过的核爆裂,他的胃随着那团丑之花也剧烈地翻腾起来。
幸好有个关振平,这条大汉做家务也是一个好手。他忍着恶臭,把冰箱和餐桌上的腐败食物都收拾干净,倾倒在楼道的垃圾口里,然后又用抹布一遍一遍反复擦拭家具,最后把地板也拖得干干净净。
当家又变得干净爽利后,CC才觉得自己似乎是真的回到了家里。他也忙着烧水洗杯子,当关振平做完家务之后,他也为两人沏好了喷香的龙井茶。房子里弥漫着清冽的茶香,这是CC久违的气味,这一切都是他喜爱的。
两人对坐在沙发上,都脱得只穿着一条小裤衩,洗衣机里转动扭洗着他俩的脏衣服。
两个赤裸的男人,面对面坐着,品着茶,慢慢地对着话。
CC感激地说:“真是幸亏有你,我自己做这些最少也要两天才能弄完。冰箱里的那团东西,我一见就恶心,嗨……”
关振平憨憨地笑了:“我不怕这些。你知道我是怎么不怕这些的吗?我刚上警校没多久,就被派到一个派出所里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