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太医却不敢看她,只是回答道:“云妃娘娘,大皇子是出痘了,急不得的,老臣一定会尽全力为大皇子医治。”
这么敷衍的答案,萧凝心怎么会分辨不出来?她松开了太医的手,走到床边,抱住了她的儿子,努力带着笑意说道:“遵儿不怕,母妃在呢,母妃会保护你,守着你的!”
祁遵这一昏迷就没有再醒过来,萧凝心一直守在祁遵的身边,衣不解带地照顾着儿子,祁胤行知道祁遵染上天花之后,也是手足无措,立刻让整个太医院都先去医治祁遵,虽然现在他已经有了五个皇子,但是祁遵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儿子,还是长得那么像她的儿子!他怎么能不在乎?
可是不管祁胤行和萧凝心时是如何努力,人力总是拧不过天意,十天之后,祁遵还是去了。
萧凝心久久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抱着祁遵的尸体,一动不动,她的人还是活的,可是灵魂好像一并跟着孩子走了。
祁胤行也是痛心疾首,下旨将祁遵追封为太子,以太子的规格风光大葬。
十年过去,京都又有了新的京都四俊,虽然祁胤行的魅颜还是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是他的眸子更加的红了,唇上也留起了胡子,岁月还是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点斑驳的痕迹。
祁遵死后,为了不让自己有时间去悲痛,他一直将自己关在御书房里批阅奏折,处理国家大事。
可是有些事即使他不想知道,也会有人进来告诉他,季虎三两步地进了御书房,跪在厅中,说道:“启禀皇上,念云殿来报,说云妃娘娘自尽了。”季虎说这这话的时候,舌头都在打结,他难以想象祁胤行的反应。
祁胤行果然是无法做出反应,他将御笔一丢,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问道:“季虎,你再给朕说一边,谁自尽了?”
季虎出了一脑袋冷汗,回答道:“念云殿云妃娘娘自尽了!”
“不!不会的!朕的云然那么高傲!那么勇敢!她怎么会自尽!”祁胤行难以置信地摇晃着头,怒吼一声,将案上的奏折全部掀翻在地。
祁胤行一路狂奔至念云殿,满屋子的太监宫女都跪着为萧凝心哭丧,他一步一步地走近房中,只见在房中央悬挂着一条白绫,而萧凝心的尸首已经被宫人们从白绫上解了下来,正平放在床上。
祁胤行走到床边,只见萧凝心穿着一身白衫,一动不动地紧闭着眼睛,她的脖子上有一条紫色的勒痕,他抚摸上了她的脸,她的身子还没有凉透,还有点带凉的温度。
他抚摸上那熟悉的眉,那熟悉的眼,痴痴地问道:“为什么连你也要丢下朕?为什么不肯留在朕身边?”
“为什么?为什么?她走了,你也走了,那朕还剩下什么?朕可以给你们一切,为什么你们都不肯留在朕的身边?”祁胤行狂吼了出来,眼里的血色又浓了起来,他抽出墙上的剑,直接向跪在房中的宫女太监们砍去,边砍着边说道:“你们都去死!为她殉葬!你们都去死!”
祁胤行手起剑落,就有一条鲜活的生命倒下,太监宫女们根本无处可躲,一时间整个念云殿血色泛滥,祁胤行就这样安静地躺在在这样的血泊之中,他可以忽略那样可怕的血腥味,他看着那个已经凋谢了的容颜,从此以后,他再也看不到那双眉,那双眼了,从此以后,他就变成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都说江山与美人不可兼得,他原以为,只要他手里有权力,就没有什么得不到的,所以当他坐拥江山之时,他以为他可以轻易地将她绑在自己身边,他以为她总会完完全全地属于自己。可是最终他却什么都没有留下,这个世界上,只剩他一个人了,抱着他那个冷冰冰的权力。
怪不得以前他的皇兄总是对他说:“胤行,在这个世上权力并不代表一切,你以为你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就可以随意得到你想得到的一切,可是并不是这样,你坐在这张看似神圣不可侵犯,但是又没有温度的龙椅之上之时,你才会发现还有那么多事情你想做你却做不到,有那么多东西你想得却又得不到。你一面要守着这张龙椅不被别人抢去,一面又希望得到更多,可是人的****是没有止境的。当你站在权力的顶峰之时,往往就是你最孤独寂寞之时,因为谁都不可以相信,只能抱着自己的权力,这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因为除了权力,你没有任何可以拿得出手的东西。”
祁胤行当时并不太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以后是他的皇兄皇位坐久了,做出了什么心烦意乱的毛病来,可是多年以后的他,也彻底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了,他现在只有权力,什么都没有。
祁胤行追封了萧凝心为皇后,是的,她不是追封云然为皇后,而是萧凝心,在墓碑上刻得也是孝敬德皇后萧氏,以皇后之礼将萧凝心安葬。
也许萧凝心在天有灵也该欣慰了,因为他始终还记得她叫萧凝心。
他亲自送萧凝心出殡,将萧凝心和祁遵合葬,他看着萧凝心的棺木下葬,他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他在景昌侯府的后花园里,见着云然提着小花篮远去,他问云然的名字,那时李晔告诉他,那个女子叫萧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