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花开
黄洋
看着迁居后院中的铁树、黄杨、桂花、文竹、兰花、独瓣莲、夜来香等,总觉得还缺少点什么。究竟缺了点什么呢?遥望远山,我想起了故乡的山野百合。
想起小时候,在那多雨的季节,一天早晨,我和父亲上山割草,看到那高高的地埂上、山崖岩畔,闪着喇叭样雪白的花朵,父亲说那是“泡荷”。为了满足我的好奇,父亲将我身旁地埂上的“泡荷”花折下,远远地就摇晃着递给我。我将她放在嘴边,用鼻子闻了又闻,一股淡淡的香味,沁人肺腑。我一不小心打了个喷嚏,鼻涕口水直射花蕊,只听“嗡,嗡——”地几声,一只蜜蜂在里面蹦了几下,猛然弹出,吓得我惊叫一声,手中的花,失手丢在地上。正在割草的父亲,听到我的惊叫,调转脸看我,忙问我搞哪样?父亲听我哭诉原由后说,不怕得,那是蜜蜂,会做糖,它不会吃人的。于是我慢慢地止住哭,又怯生生地捡起丢在地上的花朵,左看右看,生怕里面还有一只蜜蜂。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知道“泡荷”其实就是百合。是一种草本植物,因为喜欢在雨水季节开花,且有着荷花一样的品质,朴实的山里人就叫她“泡荷”。这山野百合出土时,似紫色的铜箭!充满着蓬勃向上的生机。其茎不过小指头般大小,叶面比较厚实,叶形如竹,呈互生状密布其主干。其原根状如体育用品中的铅球,我们把它叫做花托。其茎在每年春天自花托中发芽、生根、出土,阳历五月,其茎叶大都茂盛得很,这时将其茎拨起,你会看到她一圈、一圈的根须下,有箭一般的根,细看,只有缝纫针头大小的根茎与花托相联结。刨开乱石,露出花托,花托外层,是其自化为肥、尚呈壳状的外层。百合在夏天盛开之后,秋天子熟,其相思豆大小的子包外壳自然裂开,子实随风而去,不择地势、随遇而安地让生命生根、发芽。入冬,百合茎干悄然隐退。花托开始养精蓄锐的冬眠,来年春天到来,花托又发芽、生长、开花。只要生命不息,即使在狂风暴雨之中,任凭她的身姿如何拜来拜去,她的根总是牢牢地抓住大地,毫不放松!即使遭遇不幸,茎断枝折,她的花托都会让她的生命重新开始——再发新芽,再展新姿!
想起故乡的山野百合,仿佛她的身影就在眼前。那独一无二的主干之上大多都有两三朵雪白的花,虽然形似喇叭,但其花茎要有八、九公分长。那一束淡黄的花蕊深藏“喇叭”之中,其带药味的花香常让蜂蝶留连沉醉。她的花冠呈五角星状,虽没有枝繁叶茂的诗情,却不失形态简洁的画意。从她盛开时花朵来看,她似乎崇尚一种简洁而不单调的风格。她不愿在春天与百花争艳,而选在风狂雨暴、烈日无情的时候悄然盛开。盛开在这样的季节,让她的生命独具风采。因为此时,山野的花,大多是星星点点的小花,蓝的、黄的、白的、紫的、红的,道路旁、草丛中,灌木林,很随意地不显眼地开着。大大小小的蜂蝶,顽童似的游戏其中。那种情境,让你觉得这些花,不值得它们留恋似的。而对于总是选择一定高度为自己生根发芽基础的百合花,当她盛开的时候,蜂蝶一旦发现,几乎会不由自主地将生命融入其中.....
她的盛开不过十天半月,她为了这十天半月,却在慢长的寂寞中不断地积蓄力量。
想起故乡的山野百合,就让我有一种冲动:寻找她,移植她!让我的院坝因为她的移植而别添一番景致。然而,多少次,在百合花盛开的季节,回到故乡,寻遍茫茫山野,却未见其身影。到处是被挖得凹凸不堪的状貌,据说,这种情况,主要是挖药材、挖兰草和把一些灌木当花草挖去卖所形成的。我给陪同我上山的父亲说,这百合花,可能被人挖绝种了,真难找!父亲摇摇头说,这东西,光是挖是挖不完的,乱贱,那种子随便落在哪点,肯活得很!以前到处都是,这几年难见到,怕是离这点不远的那个烟尘滚滚的厂作的怪!为此,不觉一种悲哀向我袭来,我打了个寒颤,无心再寻觅这种花草。
然而。当我即将转身离去之时,我看到了一株百合花悠然地半藏半露在几六高的岩坎上的一从荆棘旁,我眼睛一亮,便提着锄头攀沿而上。当锄头高高落下,火花溅起的时候,我又为我的举动吃惊!如果我把这株百合挖走,又不能成功移植,哪岂不让故乡这最后一株山野百合毁在我的手中?我岂不成了这一物种在我唯一的故乡毁灭的罪魁祸首?可要是我不把她移植,谁又能保证她不被当着名贵花草挖走或者在那有毒烟尘的摧残下消失呢?我于是陷入矛盾之中。
回到县城的家中,我向妻子谈起我矛盾的想法,她笑我枉自生于农村,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她说这种花,小时候,她们在外讨猪草时,常常摘来插在瓶子头,只要瓶子头有水,花蕾都会盛开。而且,泡时间长了,当水变成紫色后,断头处会起疙瘩一样的节,慢慢地就会长出根须,把她移栽到地里,第二年六、七月(指农历)间她还会开出雪一样的花来。听妻子这么一说,我对山野百合的生命力又多了几分崇敬之情。
是呀,山野百合是令人崇敬的。那些在强大信念支撑下,为中国革命前仆后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