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璧子蓠夫妇恩爱,自结婚便想要生孩子,只是这种事不能心急,两人也只好顺其自然。等到现在子蓠果然怀上孩子,夫妇俩都十分看重。这是子蓠的头胎孩子,她自己不懂该怎么养胎,蓝姑说甚么她便听甚么,只想要给司马沉璧生一个聪明伶俐的好孩子。
这一日她在房间里练字,练的是天下第一行书王羲之的《兰亭序》。只练了一会便觉得疲倦乏力,她这几日既嗜吃又嗜睡,以往并不爱吃甜食,近来也吃得多了,嘴巴就是停不下来。常常早上睡到天阳老高还不愿醒来,她问蓝姑是不是自己害了病,蓝姑笑道那是怀孕的女人都有的情况。子蓠将笔搁下,看着宣纸上一点灵动气势也没有的字,站着发起呆来。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轻声道:“等你出来,妈带你去学骑马去放风筝。”她正自幻想着那孩子,沉璧忽从后面轻轻揽住她的腰,笑道:“你当妈妈了就不理我了是不是?”子蓠转过身来俏皮一笑,说道:“我跟我姑娘或是少爷玩,谁还理你去了?你自跟你的诗书打交道去吧。”子蓠自怀孕以来,吃睡都比无身孕时要频繁,渐渐地比先前胖了一些,皮肤白似羊脂玉,整个人丰润不少。沉璧看着她那长胖些的脸儿,想到她此刻身体中正怀有自己的骨肉,只觉得更加疼爱,不由得看出了神。子蓠给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嗔怪道:“你又不是第一日才见我,看这么久做甚么?”沉璧回过神来,莞尔一笑道:“让我抱抱你,看你现在有多重了。”子蓠这几日从穿衣看镜中也知道自己变胖了好些,现下听见沉璧如此说,脸上不禁泛起一阵红晕,想自己做姑娘时是何等苗条,才嫁人不过半年就发胖了。沉璧见她脸上不好意思,也不待她说话便伸手去抱她。子蓠紧紧抱着他的脖子,只怕自己掉下来伤到孩子。沉璧身形清瘦,抱起怀孕的子蓠来有些吃力,子蓠叫道:“快放我下来吧,我不跟你闹了!”沉璧虽觉得有些沉,但心中却甘心欢喜,好一会才把她放下来。子蓠不好意思问道:“比在木兰围场时重多了吧?”沉璧故作正色道:“是哪,重多了。木兰围场时背你没有今日这般费力。”
子蓠嘴儿一撇,故作生气样。沉璧又拉着她的手道:“只是那时背的是你一个人,今日抱的是你跟咱们的孩子,再重我也能抱得起的。”子蓠轻轻一拍的他的胸口,笑道:“油嘴滑舌!”沉璧也是一笑,让她坐下,说道:“今日我到上书房当值,回来前皇上问起你。”子蓠一怔,道:“问甚么啦?”沉璧道:“问你好不好。”子蓠心中一动,问:“你把我的事告诉皇父了吗?”沉璧点点头:“老人家很关心你,问过我好几次。我告诉他你有身孕的事,皇上当时高兴得大笑起来。”子蓠听罢,一阵惭愧涌上心头,暗想,等自己回宫省亲,一定要好好在他膝前尽儿女孝心。
子蓠来看芳音,正巧听见他们夫妻两个在房间里争执。芳音直道:“你非要这样的话我就自己养女儿不要你管!”柳歌却陪着笑道:“这有甚么不好呢?你答应了吧。”芳音高声道:“我偏不答应,你大字不识几个,我敢让你这么胡来!”子蓠不知他们争论甚么,听得里头两个丫头哭闹起来,她便走了进去。只见芳音气呼呼坐在床头,柳歌焦头烂额哄着两个女儿。
子蓠正要问是甚么事,芳音先抢着说道:“主子来了正好,叫主子评评我该不该听你的。”子蓠笑道:“怎么啦?”柳歌忙着哄两个娃娃,插不上话,芳音气呼呼道:“我说他是孩子爹爹才叫他给女儿取名字,可,可他气死我啦!”子蓠本以为是件大事,听说是为取名字,一下放心下来,问:“取名字又怎么了?”芳音向柳歌怒道:“他取的是甚么名字,难听得要命!”柳歌一脸无辜道:“我也是费了不少心血想了这两个名字,我觉得很好啊!有山有水……”芳音一听“有山有水”这四个字便气得两耳冒烟,话都懒得回。子蓠暗觉好笑,问道:“甚么名字?”芳音抢答:“他说他家乡有山有水,定要给两个丫头的名字里带上‘山水’两字,那,那名儿多俗气哪!”柳歌不服气,当即说道:“主子您评评,山妞、水妹这两名儿不好吗?”子蓠“嗯”的一声,没听清楚。芳音接着道:“你还好意思讲出来,山妞水妹,比我原来的五丫还难听!”
两个婴儿被父母的吵闹声吓得大哭起来,柳歌只顾哄女儿不及插嘴,子蓠早被这俩名字逗得忍不住笑出声来。芳音见小姐忍俊不禁,更加憎恶那两个名字,央求子蓠道:“小姐,您行行好,给取两个新名,我可不愿听别人成天叫我两个姑娘山妞水妹。”子蓠忍住笑,说道:“柳歌正经是她们的爹,让他再取两个名字就是。”芳音说甚么也不依,柳歌心知自己若是给这两个闺女取了名字,日后必定天天被芳音埋怨,索性也求虞子蓠赏赐两个名字。子蓠见状,心想若是执意不答应反要让他们多心,于是点头应承下来。她看着两个婴儿思想一会,说道:“南梁王籍有一首有名的《入若耶溪》,其中两句诗是‘阴霞生远岫,阳景逐回流’。这大姐儿就取名为‘霞岫’吧,意思是峰峦间升起片片云霞,而且这‘岫’字也带山字旁,算是有山了。你们看这名儿怎么样?”
柳歌还自斟酌,芳音已经答应下来,笑道:“你瞧主子取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