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康熙帝命诸臣皇子们各回各处,皇子们却未全都照做,八阿哥一党四兄弟正在帐内踌躇烦恼。八皇子沉思着来回踱步,九十两位皇子坐在椅子上看着他踱步,十四皇子胤祯则站在一旁若有所思。如此好一会,八皇子才停下脚步,疑惑地对三个兄弟道:“今晚之事你们不觉得太奇怪了吗?”九阿哥道:“是很奇怪,汗阿玛怎么如此狼狈地回来?”“不是这里奇怪,奇怪的是我们几个闻讯赶去请安,父皇居然不见。我听说哈森去接父皇时,父皇只交代让大阿哥一人前去护驾,咱们几个过去了,父皇还不高兴见,这是甚么意思?”十阿哥接着说。八阿哥点点头,同意十阿哥的话。“十四弟,你怎么不说话?”八阿哥问站在一边的胤祯。胤祯看起来心情不大好,懒懒地答了一句:“我不知道汗阿玛的意思。”九阿哥登时笑道:“我知道十四弟为甚么郁闷。是为了他小姨子!”胤祯瞪了他一眼,十阿哥不识趣,接着九阿哥的话道:“十四弟,你别想啦!那姓虞的女子是活不成啦!”十阿哥此话一出,三人皆惊。胤祯登时问道:“你这是甚么话?”十阿哥见他刚才在一边沉默不语,一提到虞子蓠便忍不住,不禁冷笑一声,无所谓地说道:“有人看见她从马车上抬下来时,衣服上全是血,已经不省人事了。依我看,八成是没给狼吃完,让父皇找到了……”“你这话当真?”胤祯有些慌张地问。三兄弟将胤祯神情的变化看在眼里,均想,他八成是喜欢上这小姨子了。十阿哥素不喜欢虞子蓠,此时最希望她就此一命呜呼,即使不是,口头上逞些乐子也好,于是又添油加醋说道:“我编这种话做甚么!看见的人是这么说的,你们想想,给狼咬得满身是血,又拖了这么长时间,那还有活的理吗?”“哎呀!可惜可惜!”九阿哥啧啧叹道,胤祯不禁满心伤悲。八阿哥在一旁静耳听着,他知道这十弟是在胡说,要是真是让狼咬到了,狼一见腥四下围合,谁还有那本事从狼口下把人拖回来?不过,他可没心思关心虞子蓠是否是给狼咬到,是生还是死,他考虑的是他父皇今晚遇上了甚么事,为什么只通知了哈森一人前去接驾,而且还不见他们几个兄弟,这实在是奇怪啊。八皇子一回神,听见九阿哥还在那里“可惜啊可惜”,他说道:“虞子蓠的生死让御医去操心,咱们几个还是多为自己想想。皇上本来只让哈森一人前去接驾,后来又让大阿哥前去护驾,这里头有些不对。”“甚么不对?”十阿哥问。八阿哥接着说道:“让哈森前去接驾,这事就已经不大对劲。皇上外出,太子是国之储君,有事该告诉太子,让太子率人前去接驾才是,怎么直接越过太子,让哈森去了?即使是不让太子去接驾,也该告诉太子才是,可太子也跟我们一样,还是听别人讲的。这里边不知出了甚么事情?”“八哥,你的意思是,父皇看不上太子了?”十阿哥说道。八阿哥连连摇手,小声道:“这话咱们不能乱说。”转眼又接上一句道:“可事情总该弄清楚来,不然糊里糊涂,谁有错谁没错都不知道,那怎么行呢?”八阿哥此话一出,九十两位阿哥会心一笑。十阿哥当时说道:“我一会去给太子爷请安。”八阿哥点点头,胤祯心事重重,只盼着快些回去打探虞子蓠的情况。
虞子蓠出事当晚,年纪最小的十八皇子胤祄也发起高烧。康熙帝命人仔细照顾虞子蓠后又匆匆赶到小儿子的帐篷去看望,看着这一儿一女俱是病怏怏的状态,而那些个身强体壮的儿子呢,又各怀鬼胎,他在榻上坐到天亮,一夜间竟老了十岁。
虞子蓠昏迷中既没梦见虞铨也没梦见杜氏,她梦见了舜英。舜英穿着件粉色的衣衫,还是那么瘦。她是在一座宫殿里见到的舜英,舜英正坐在一座亭上写诗。虞子蓠与她隔着一道水,四下没有桥过去。她正要喊舜英时,舜英忽然不见了,四下传来阴森的狼嚎声,虞子蓠听见背后有重重的喘息声,她一转身,一只胸脯血淋淋的狼登时向她扑过来……
她大叫一声,睁开眼来。“格格,格格……”阿茹娜抓着她的左手轻轻叫唤着。虞子蓠满头大汗,看看帐外,风和日丽。其其格端着盆水进来,看见她醒了,高兴道:“您可算醒了。”虞子蓠看看自己的右手,上面缠着纱带,却不是很疼。“现在是早上还是下午?”虞子蓠问。“下午。”阿茹娜答。“我睡了一天了,怪不得身上酸疼。”“您哪里只睡了一天,这是第三天了!”其其格说。虞子蓠大惊,其其格接着说道:“您从那晚疼得昏过去后就一直到现在才醒。今早博额送药来时说您今天下午一定会醒来,果然说得没错呢!”“博额?”“嗯。乌珠穆沁的博额,王妃让他来看看能不能帮上您的忙。博额是早上来的,那时候您还没醒,博额便拿他的宝石问了长生天,长生天说您今天下午就会醒来,果然是这样的!”其其格如此一解释,虞子蓠大概猜到“博额”的所指了。松鸣鹤跟她说起塞外见闻时讲到过蒙古人信奉萨满教,他们相信世间万物皆有灵性,而萨满教最主要的人物便是“萨满”,相当于中原人所说的“巫师”。萨满能够预言也多数懂得些医术,其其格刚才说的“博额”与这两个条件相符。虞子蓠心想,若不是这个萨满名叫“博额”,那便是萨满的蒙古语叫“博额”,但一般情况下信众不会直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