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子蓠不等她们开口便抢说道:“这个叩头也要减省,没的不要叩头,让别人叩头,是叫我折福,你们替我多留些福罢。”她们实在没想到虞子蓠说要立规矩就是要立这样的规矩,这哪儿是规矩呀,这简直就是不要规矩。虞子蓠见她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作答时,说道:“你们这么跪着不累吗?快点起来。竹歌,明天你把这些新规矩告诉那两个小公公,他们叫甚么名字?”她全然不像在下命令,像是在跟熟悉的人说话,竹歌这会有些明白她的为人性格,也没有先前那般害怕,便答道:“名字奴才……我,我不知道,只知道他们一个叫小靳子,一个叫小印子。”虞子蓠听了一下笑出来,“他们真是一对活宝。好了,我这里不用你们再过来了,你们吃完饭就歇息去吧。”她第二遍再说这事,姐妹倆不好再执着,便向虞子蓠告退出去。
两人退出帐篷,对虞子蓠的话又是高兴又是不信。要知道这位主儿讲的是真是假,日后就会知道的。
次日,才依稀能看到两步内的人,队伍便要拔营启程。虞子蓠好久没有骑过这么长时间的马,昨日有些疲,入睡很快,传令官来传令拔营启程时,她还睡得正香。不只是她,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大臣们令到时多半也是挣扎着不肯起来,好几个帐篷里传来主人骂仆人的声音。多半是仆人们听到传令官传令来催促主人起床,结果给大骂了一顿,他们总不能说皇上的不是,只能是让这些下人受罪了。虞子蓠听到传令官传令,微微醒过来,朦胧睡眼中看见金氏姐妹已经在帐篷内给她收拾东西。“姑娘您醒啦!”竹歌竹谣放下包袱,上来给她请安。虞子蓠还没睡够,但是令过三遍,已经有人要来拔营。她听见门外两个护卫呵斥来人,“虞姑娘还没起床,一会再来拔!”虞子蓠已经收拾齐整,便对门外说道:“都收拾好了,让他拔营吧!”两个护卫才让他们动手。
晨风林动,随康熙帝北行的队伍在天色微白时又启程行进。林中已不安静,鸟叫声阵阵,队伍过处,更是惊起一群。几个年纪稍大的王公大臣,现在尚在轿中打瞌睡,小路颠簸,陡然一震,将他们差点震出轿子。虞子蓠见这队伍之中只有她的四个使唤走路,其余的骑马骑马乘轿的乘轿,昨日是第一天走得慢,今日怎么还能让他们再这么行走,说去给他们找轿子的人迟迟也不见找了轿子来。虞子蓠向金竹歌道:“你们四个都上我的车子去。”金竹歌虽是脚酸疼得厉害,但也绝不敢上她的车子,诚惶诚恐地说道:“奴才们谢姑娘恩典,但奴才们就是再借一百个胆也不敢上姑娘的车子。”虞子蓠听她又自称奴才,又是奴颜低下的样子,心里老大不高兴,淡淡说道:“我叫你们上去便上去。”金氏姐妹见她脸上已是不高兴的颜色,心知犯了她的戒,不敢多说,也不敢上轿。又走了一会,出了树林到了平坦大路,车队走得更快了,虞子蓠见他们一路小跑,累得气喘吁吁,既不忍又生气。她想,这些人惯于执守宫中的规矩礼节,不敢越雷池一步,要是不拿出点主子的威严来,他们是断然不肯上这轿子的,他们要是跑断了腿,我可真是良心不安了,再说,我怎么跟送他们过来的人说呢。如此心想,虞子蓠便招手让驾车的跟他们四个都停到路边来,队伍仍旧前进,白晋从旁骑马经过,问道:“你们在等甚么?还不快跟上来!”虞子蓠道:“车子有点坏了,修一修马上赶上去。”“别落下了!”“是!”队伍从身旁哗哗经过,虞子蓠看着四人道:“你们要么上车去,要么就在这待着,咱们哪也别去了。”四人万万想不到虞子蓠以此威胁自己坐车,心里感激得乱七八糟,但还是个个大眼瞪小眼不敢登上去,眼看前边的队伍越来越长。金竹谣刚要说话,虞子蓠抢说道:“甚么也别说,要么你们上车,要么咱们就在这待着吧。”四人见她态度强硬,丝毫没有可谈的意思,你看我我看你,又等了好一会,见虞子蓠仍是那样坚决,一个个忸怩了一阵终于上车去了。虞子蓠这才脸带笑意,纵马前面去追赶队伍。
后边连着好几日都是天未亮便拔营赶路,到晚上约戌时才停下来安顿吃饭,虞子蓠在队伍靠后,每回到达营地吃过饭都是将近子时。起初三四天她还骑着马赶,后来这么一顿折腾,确实累得够呛。幸好派给金竹歌四人的车子到了,虞子蓠偶尔便钻到车子上休息睡觉,慢慢地习惯了长途跋涉,精神比最先几天也好了许多。
这日天空乌云密布,闷雷声滚滚。他们出了古北口,过了巴克什营转东行,正沿着古城川走。天气闷热异常,各人皆是低头耷脑,边走边暗暗叫苦。眼看暴雨将至,距离前面一片树林还有一里路,要是进不了树林在这平坦宽阔的河侧,非让雨打个通透不可。闷雷又滚过几声,传令官驰马来传令,让大家加快速度,进入树林避雨。可传令官话还没传到尾,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一时人畜皆惊。只有皇帝与太后诸妃嫔的车子进了树林,但情况也没好多少。车子上蒙的油纸给打得噼里啪啦响,虞子蓠从没见过来势如此凶猛的雨,江南与塞北,不仅民风差别明显,就连这雨也相差甚大。
雨下的时间也不短,眼看油纸要给打穿,地上积水越来越多,在车子待的衣服多少还有些干的地方,在外头骑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