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子蓠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能够随驾北巡,圣谕来得仓促,她心里一点准备没有。钦天监中官员多数认为虞子蓠之所以能够随驾北巡,肯定是白晋极力举荐的结果。但连白晋自己也纳闷,也在猜想是否是甚么人向皇上推荐了她。这次的事,确实不是白晋所为,因为这不仅关系到官阶的问题,还有体力的问题。太后妃嫔随驾北巡,那是到承德避暑山庄就停下来了,但是作为钦天监天官,他们还要跟随圣驾继续北上到木兰围场行围,行围是件极其艰苦的事,考虑到她一个姑娘受不了这样的艰苦,因此白晋才没有举荐她随驾北巡。既然不是他举荐的,那么监中其他人似乎也不太可能。难不成是皇上自己在名单上没有看到她的名字,特意让人加上去的?可是皇上日理万机,军国大事一大把,这样一个小小的天文生如何能让他记得那么久?白晋想不清楚。
虞铨也没想到自己都不能随驾,女儿却被皇上钦点随驾北巡。夫妻两人惊讶之余,还有些担心。皇帝对女儿看来很有好感,不然断不会允许她随驾。虞铨夫妇担心的是,万一皇帝对女儿太过好感,生出将女儿收做妃嫔的意思,那可是乱伦啊!但是圣谕已下,不能不去,可夫妻俩也不能丝毫没有行动,万一皇帝真有那种意思怎么办。知道要随驾北巡后,杜夫人决意要跟女儿说说,但是这样的事对一个未出嫁的姑娘来说,杜夫人感到难以开口。
虞子蓠见母亲把自己叫来,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甚么事,她以为是母亲担心自己随驾北巡会受苦,于是说道:“娘您别为女儿担心,随驾北巡的人多着呢,吃在哪住在哪都有人安排好的。”杜夫人“嗯”了一声。“蓠儿呀,娘有件事要嘱咐你。”“是。”杜夫人想了好几遍,终于开口说道:“皇上,皇上对你可是恩泽浩荡啊。”“这个女儿知道。”杜夫人又想了想:“皇上的年纪比你爹的还大啊。”杜氏此话一出口便觉不妥,她怎么能谈论皇上的年纪呢。“是吧,皇上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了。”虞子蓠一路应着,全然没有体会到母亲的意思。杜氏见她答的轻松,便知她还不明白,于是又说道:“娘的意思是,要是,要是皇上有意要让你进宫,你可要争一争,不要答应了。进了皇宫,再出来就难了,你会给憋死的。”虞子蓠听罢一笑,说:“皇上圣旨让女儿进宫,女儿怎么能抗旨呢。况且,女儿进宫面圣过两回了,不是都好好地出来了吗,娘怎么说这样的话呢,可不要让人唬住了,皇上又不是不讲理的人。”她还是听不出自己的意思,杜氏急了,狠下心说道:“娘的意思是,要是皇上有收你做妃嫔的意思,你可要拒绝,不要答应了!”“啊?”虞子蓠睁着大眼看着母亲,原来她说的是这层意思,随即笑出声来,“娘您真是多虑了,女儿进宫面圣都是为了钦天监的事!”“这个娘知道,娘就是不放心,所以要叮嘱你,你快答应娘。”虞子蓠只觉得娘亲的担心太多太细,倒不是觉得她烦,只是怕她这么事事忧心会无益于身体健康。杜夫人目光急切,好似她一答应就都好了的样子,虞子蓠虽觉得母亲的担心好笑,但为了让她宽心,还是郑重其事地答应了。杜夫人心头的一块石头这才放了下来,但是马上又为她几个月远及几千里的行程担忧。
“路上安排有人照顾吗?那可不知有多远呢,你一个女孩家这么远的路没有人帮忙打点是不成的。”“北巡行围的事主要是由理藩院安排,监正没有通知我可以自带仆役,至于有没有人帮忙打点,女儿还真不知道呢。”虞子蓠表情随意,似也不在乎有没有仆人帮忙。杜夫人听了可不答允,说道:“皇上既命你随驾,那不能不做考虑的。太后娘娘们自然是有人伺候,其他的都是男人,他们吃点苦也不怕,你跟他们就不同啦,你又没他们健壮,没人照顾是不行的。你明天到衙里问问你们管事的,看看能不能把柳歌捎上,他力气大,搬得许多东西,又是自家的,我心里才放心。”杜夫人言外之意则是她对朝廷安排的人反而不放心了,但此时她也顾不上那么许多,虞子蓠此次出塞,那可真是趟名副其实的远门,杜夫人作为母亲担心也是能够理解的。“好好好,我明天就去问问监正,我能不能自己带上个搬东西的。”“这是肯定要问的。还有,你路上千万谨慎,不要独个行动,夜黑之后就哪也别去了。”杜夫人越说越担心,不由得嗔怪起来,“你们监里的人这么少么,非要你也过去。”杜夫人明知是皇上的意思,但不敢直斥皇上,只好拐弯抹角地嘀咕。嘀咕了两句,杜夫人忽然想到什么天大的好事一般,登时从椅子上站起来,“是了是了!我怎么把他给忘了呢!”“把谁给忘了?”“你姐夫呀!他是不是也要随驾北巡呢?要是他也去的话,让他照顾照顾你,娘就放心多了!”“哼,他?他要去了才不好!”虞子蓠不屑一顾地答。“你说的甚么话。他是你姐夫,是家里的人。明天娘就去阿哥府问问妙语,顺路看看我外孙。”
乾清宫。
乾清宫内几案上平展着一张信纸,其上字迹秀正。康熙帝靠在椅上,凝视此信,良久才问旁边伺候的太监总管魏光安道:“钦天监新的随驾名单,朕看见啦。”魏光安不知怎么回这话,只是唯唯点头。康熙帝似有些有气无力,又缓缓说道:“你亲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