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鸣鹤小憩醒来,看了一眼洋钟便皇帝榻边走来。虞子蓠不觉已经伏在床边睡着,松鸣鹤见此情形,心中感慨道:“他们一万年也是父女,这是变不了的。皇帝,你实在幸运,有这么好的女儿。不劳你皇家一米一布,已经有人把她养得出类拔萃。不过话说回来,她要是长在皇家,大概也不会比其他皇女出色多少,这里养的不过是时刻注意礼节的活死人罢了。”简亲王及御医醒来,看见虞子蓠正趴在床沿睡着,大惊,这可是大大的犯上!但又碍于松鸣鹤的面子,再考虑到她一个女孩忙活了这么久累得睡着也是常理,因此也不说什么。
皇帝在昏迷的时候梦见有几个鬼魅来笑他,说:“人都说龙困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这堂堂真龙,也落得这怏怏样。”鬼魅正要上来撕扯他的时候,忽然见一条小青龙过来,在头顶盘桓,鬼魅们口中叫道:“龙女来了,赶紧地离开。”一时间鬼魅们都不见了,康熙抬头看那盘桓的青龙,一直不离,守护在身边。虽然在梦中,康熙亦知这是自己的女儿,但不知是哪个女儿。只见那青龙脖上挂着一个金镶玉的锁儿,紧紧贴着女儿。
本来一切安静,亲王刚刚差人到皇太后及后庭通报说无事,谁知,事情就起了。皇帝突然满嘴胡话,又是“给朕滚出去”,又是“推出去斩了”,吓得亲王御医连忙伏地请罪。松鸣鹤见这三人看没看皇帝一眼就忙着跪地求饶,不禁冷笑一声,说道:“三位莫慌,皇上尚在昏迷,说的只是梦里的话。”三人这才抬起头来,惶恐地朝龙榻看去,皇帝果然是闭着眼睛在那里讲话,三人这才放心下来。他们刚刚省心一些,皇帝突然停了话,身子僵硬不动。大臣御医一下懵了过去,这是龙御归天了?虞子蓠一下跪了下去,眼泪就在眶里打转。松鸣鹤看了一眼洋钟,正是交子时刻。亲王跪下叩首不止,御医浑身颤抖跪走过去要确认情况。松鸣鹤止住他不让他乱动,冷静说道:“你们都不要乱动,也不许让闲人进来。皇上无事,只消片刻,皇上便可苏醒。”在场之人皆是不信,但松鸣鹤已经开始他的古怪行为。他曾到过西南一处山地,见过巫医给当地人招过魂,便打算按照那样招魂仪式给皇帝招魂。只是凡是招魂,都要有招魂辞,松鸣鹤早已想好。这么想着松鸣鹤就手举两个瓷杯围着皇帝又唱又跳起来,亲王御医本来吓得已不知所措。老亲王已经八十岁,禁不住这样吓,早已浑身哆嗦,哆嗦之中,不忘连忙派人去告诉皇太后。御医滚到龙榻边给皇帝把脉,不把不要紧,一把脉把御医的脸吓得惨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松鸣鹤还在那里跳甚么,脉都停了,御医迈不开腿,愣死在那里。
只见松鸣鹤口中念念有词,几句话后就是一句“魂归来兮”,亲王御医并不信他这又唱又跳能将皇帝的魂魄喊回来,只觉自己的脑袋马上就要脱离脖子。松鸣鹤真好似疯子一样,虞子蓠若不是刚才听他说要招魂,这会恐怕也以为先生疯了。外边的护卫听见声响,有两个想要进殿,但因松鸣鹤原先说过不放进一人,因此他们在外头问道:“大人,无事吧?”简亲王看看松鸣鹤,不知所措,稍一镇定下来,急急说道:“通知,通知南书房……”。不怪他六神无主,这毕竟是天子之命,让这松鸣鹤一个人作冤大头就可以了,何必大家一起跟着他一起死呢。但话说回来,如果皇帝真的没气了,那也就不止松鸣鹤一人遭殃,恐怕牵连不知要多少,太医院约要成空院了罢。简亲王不敢多想,只先向皇太后通报,趁着松鸣鹤还在这里又唱又跳的时候叫太后来主持大局。
松鸣鹤唱得浑身是汗,但皇帝仍是一点起色没有。松鸣鹤有些急了,难道是他招魂的方式不对?简亲王御医见皇帝还是那样,准备开始嚎哭,松鸣鹤忽又喝止他们。“难道这皇宫里的人,遇事只是嚎哭而已?皇上魂魄尚在游离,你们这样嚎哭,真正害了皇上的是你们!”松鸣鹤声色俱厉,三人只得暂听他的话,否则到时难保他不用这个理由将皇帝之死的过错推到他们身上。松鸣鹤向虞子蓠道:“皇上魂魄游离,需要亲人呼唤,你来招魂。”在场之人大惊。虞子蓠:“先生……”“救人要紧,你只需照我说的做就行,其余事不必管。你到榻边跪下,对着皇上大喊汗阿玛,叫他回来,把皇上想成你爹,只要将他叫回来。”虞子蓠犹豫不决。松鸣鹤喝道:“快去!”情况危机,眼看皇帝气息正在外泄,虞子蓠只得豁出去照着先生的话做。
她跪在床边,却怎么也开不了口。松鸣鹤:“若是这躺的是你爹,你忍心浪费时间看他死么?”虞子蓠想起了舜英之死,一个人死了就像舜英那样,再也无声无息。想到这里,虞子蓠也不知脑子里转着什么东西,总之翻杂不堪。松鸣鹤眼见时间过去,急着又催促她,虞子蓠心乱如麻,闭上眼睛,大喊一声:“爹!”松鸣鹤:“叫汗阿玛!”“汗阿玛!”她扑倒在地上,对着御榻长喊。殿外护卫听了再也忍不住要冲进殿来,松鸣鹤堵在门口厉声说道:“殿内正在招魂,若是冲撞了魂魄,你们谁担当得起,请将皇太后请来,松鸣鹤自有说法。”皇太后与几个在宫内值夜以防不测的大臣来到乾清宫外,听到松鸣鹤的话,太后心里一震,急急过来。只见虞子蓠正跪在榻前,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