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是皇上钦点的天文生,说实话,这钦天监的事我是一点也不清楚。不过想你一个女子能让皇上钦点,那必是很了不起的。真心为你高兴。”德妃说话时总抓着虞子蓠的手,好像生怕她走了似的。虞子蓠受宠若惊,起身回道:“让娘娘见笑了,子蓠不过识得两个字。”德妃见她这般得体,心里真是高兴,说道:“你也太谦虚。是怎么样我就怎么说。不知你在钦天监里可习惯?”“衙里前辈都十分照顾。”德妃点了点头:“那是最好,要是受了什么委屈也不要怕,告诉我我想法子给你出头。”这话就叫虞子蓠受不得了,她们才见了几面德妃就这样关照,真是比江湖豪杰还爽快。她连忙答:“前辈们只有包容的,就是子蓠犯了错也是耐心教导。”德妃笑道:“除了地痞无赖,谁舍得跟你过不去呢。我看地痞无赖也有怜香惜玉之心。”芳音听她一直不住夸奖,心里很是痛快。
德妃说到这里才记起看她耳朵上有无红痣,但是耳朵大半让鬓发遮住了。“妙语快生了吧?”德妃问。虞子蓠点了点头:“快了,这些日子娘去看了几趟。”“我让十四阿哥一定要仔细照顾,女人生产是件大事。”虞子蓠只是笑笑,她没生过孩子,这话不敢乱接。德妃见她笑靥生花,不禁想起那日婉妃对她嘻嘻笑的情景,真是太像了。她不禁伸手去将子蓠覆耳的乌发挽到耳后。
右耳廓上一颗红痣分明入眼。
德妃眼泪盈眶,殿中之人都看出了不对。“看把这小脸儿冻的。”她打圆场说道,一面吩咐菱儿再拿个暖炉过来。虞子蓠笑答:“怀里这个就够了,不冷。”芳音也是在家没规矩惯了,登时插上话来:“小姐最不怕冷的。”德妃也不责怪,问子蓠:“虞姑娘今年可有十八岁了?”“满了十七。”德妃点了点头:“姑娘生辰是什么时候?我想咱们也算投缘,等姑娘生辰时寻思给姑娘挑了小礼儿。”虞子蓠起身道:“子蓠惶恐,劳娘娘惦记。”“你且不必拘礼,别说有你姐姐这层关系,就是一般来这的客人我也不让她拘谨的。你就当替我寻个节,说说无妨。”虞子蓠推辞不过,只得将自己生日说了。听得德妃背上出汗,康熙二十九年,八月十六日,正是那个日子。
芳音看这娘娘一会一惊的样子,满腹疑虑,心思:“这娘娘和小姐难道有甚么关联?怎么一问三惊,真是奇怪,难道宫里的人都这样?”德妃当时心里也是繁丝牵绕:“这真是天意要救婉儿。这孩子长得着实像她额莫,母女天性,谁也骗不了。”虞子蓠自进殿就一头雾水,这皇妃好生神秘,一点也猜不透她到底什么意思。德妃又说了些闲话,然后起身说要带她去个地方。虞子蓠迷迷糊糊推辞不了,只得跟着她走。
她们从德妃寝宫出来,往西六宫妃嫔住的地方来。太监们已将一条道扫出来,从暖阁出来一下觉得有些冷。往蕙香馆去的一路,德妃浑身微抖,时不时又回头看看虞子蓠。虞子蓠满腹疑惑,毫无头绪。
德妃停在蕙香馆前,她看着那宫殿,子蓠能从她的目光中感觉到一股压抑的气氛。德妃眼睛看着蕙香馆对子蓠说到:“子蓠,你知道里面住的是谁吗?”子蓠顺着德妃的目光看过去,她当然不知道那里面住的是谁,于是摇了摇头。德妃:“里头住的是婉妃,因为她的孩子不见了,所以病了。”子蓠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些,但她听得出她的声音低沉。“婉妃娘娘?”子蓠这样说。德妃转过头来看着她,越看越像。
“她是我妹妹,我们进去看看她。”德妃拉着子蓠的手往蕙香馆走进。宫里面突然传出女人的大叫声,子蓠的脚步停了下来,怅然若失。德妃:“怎么了?”子蓠恍恍惚惚地摇了摇头,德妃拉着她继续往里面走。
玲珑正抱着婉妃不让她乱动,德妃走过去:“婉儿。”子蓠怔怔地站在旁边看着,好一会儿才记得上前行礼。她看着婉妃憔悴的神情,心里好像有东西堵住一般。德妃叫她婉儿的时候她就安静了,婉妃看到站着的子蓠,忽然又激动起来。人家说,精神失常的人最能看到一般人看不到的东西。婉妃虽然精神失常,但她心里却强烈地感觉到自己的孩子就在自己身边。婉妃指着子蓠,子蓠有些害怕。德妃看到婉妃指着子蓠,知道这血浓于水的感觉错不了,便唤子蓠上前来。德妃抱着婉妃说:“婉儿,你看看她像谁?”子蓠全被德妃弄得晕头转向,丝毫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婉妃也只是看着子蓠,不敢上前,子蓠也不敢上前。
德妃伏在婉妃耳边小声说到:“她回来了,你的公主回来了。”婉妃一下挣脱德妃的手,向子蓠跑去,子蓠吓得后退两步。婉妃看着她,忽就眼里流出眼泪来。德妃见这情景,心里不禁一阵酸。子蓠慢慢走过去扶住婉妃,婉妃只是痴痴地看着她。扶住婉妃的时候,子蓠突然没有了刚才的害怕。她只当这是个失去孩子的母亲,见到她想起了自己的孩子,可怜可爱。德妃:“子蓠,她没了自己的孩子。”子蓠看着婉妃的眼睛,那眼睛和自己的真像。子蓠拒绝不了这凄惨的眼神,她扶着婉妃坐到床上。婉妃靠在她怀里,不再吵闹,静静地坐着。德妃再也忍不住眼泪,宫女们都觉得奇怪了,独玲珑察觉到些什么。
子蓠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