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去虞府前,林氏里里外外替她收拾了很久。虽然两家都在京城隔得不远,但出行还是十分隆重。虞镛亲自送女儿到弟弟家,夫人林氏嘱咐了许多话。装了许多衣服,将常吃的药方交给随行丫环。虞舜英出行那天正是仲夏,空气闷热,她还穿了三件衣服。
“到叔叔婶婶家一定要懂规矩,见了长辈要有礼,姐妹相处也要和睦。也不要像家里一样懒散,小事不要麻烦叔叔婶婶,要是身体不舒服就让雨燕回来报信……”出门时林氏又唠唠叨叨说了一堆,舜英频频答应。虞镛见夫人说着眼眶含泪,不耐烦道:“舜英又不是出远门,只隔着几条街,你想看她时也没有不方便。二弟是自家人,你嘱咐这么多做什么。”说着让舜英上了马车。林氏又嘱咐随行丫环雨燕:“你要仔细照顾小姐。”“我知道的,夫人放心吧。”
马车起行,林氏在门口泪眼汪汪望着。可怜父母心,只不在身边就要百般挂念千般嘱咐。
杜夫人这边早让人将妙语住的房间收拾出来给舜英留着,也跟子蓠高云霭说过,两人都很高兴。两家相隔不远,一会虞镛就到。
“老爷夫人,大老爷和舜英小姐到了。”家奴进来通报。虞铨杜氏边让人将客人接进来边迎出来。芳音知道消息兴冲冲跑到翰墨斋来叫子蓠,高云霭闻讯也抱着孩子出来相迎。
虞镛舜英已进仪门。虞镛已是知天命年龄,身体微胖,穿一身青绿色长袍。身后的舜英则里面穿一件青白色窄袖衣服,外套一件黄色白边坎肩,身上还披着件夹毛粉色披风。
“兄长别来无恙!”虞铨夫妇出来相迎。“正衡别来无恙!”两兄弟拱手作礼,杜氏高云霭也向虞镛道了个万福。“弟妹侄媳别来无恙。”虞镛欠身答礼,随即将身后的舜英唤上前,“快见过叔叔婶婶和嫂子。”舜英遂上前恭敬一一行过礼。虞铨杜氏都见过舜英,高氏是第一次。
几人准备进客厅时,虞子蓠赶出来了。
她今日上身穿的是件红边白底蓝花大袍,下身淡黄色裙子。脸上神气清爽,兴冲冲与芳音一同出来。她一眼瞧见虞镛身旁站的女孩,那女孩脸蛋尖尖,柳眉杏眼。只是脸上没什么血色,再看她虽穿得多,却仍看得出是极瘦的。杜氏正要叫她上来见过伯父堂妹,虞子蓠已经笑吟吟上前。“子蓠见过伯父。”她恭恭敬敬向虞镛道了个万福,又转向舜英,“见过妹妹。”舜英已偷偷看了她一会,母亲说的果真没错,这堂姐真是长得好机灵。见子蓠向她问好,舜英忙回了个万福。虞镛笑道:“这就是子蓠了?几年没见,长这么大了!”子蓠只是笑笑,对父母说到:“我先带舜英去看看房间。”杜氏心想舜英刚到也必是累了,就答应由子蓠带她过去。
虞铨夫妇同虞镛到客厅说话,高云霭同子蓠和舜英到房间来。
舜英常年少出门见生,这时到虞府见了子蓠等,只是拘谨无话。芳音帮着雨燕提行李,问到:“你叫什么名?”雨燕跟舜英一样少见生,听到芳音问话,只是小声答了句“雨燕”。芳音不满足,接着问,“是哪两个字?”雨燕红了脸:“‘雨水’的雨,‘燕子’的燕。”“哦,我叫芳音,‘芳草’的芳,‘音韵’的音,是我家夫人取的。”雨燕点了点头,两人就算认识了。子蓠知道舜英拘谨,借着芳音雨燕的话笑着说到,“你们知道芳音原来的叫什么名?”舜英微笑着看了看芳音,那苍白的脸色上终究是有了些容光。“我也忘了呢。”高云霭笑到。“叫‘五丫’,我娘说这名不好,五丫五丫,叫起来像叫乌鸦。才把她这好名改作芳音了!”说得几个人都笑起来。
舜英来到叔叔家,开始有些不适应。虞铨夫妇知道她身体有病,特意在她房间加了两床被子。杜氏又特别嘱咐子蓠多跟她说些话,偶尔带她出去散散心。在叔父家待了几天,舜英渐渐和子蓠云霭等人熟悉起来,虞赫有空时也会过来问候。
舜英从家里带来药方,隔几天就要煎一次药。这天晚上戌正一刻,雨燕从厨房端来药,虞子蓠知道后跟雨燕一起过来。
舜英体发虚汗,手脚冰冷,裹着被子正在床上躺着。头发松散,发髻落在枕头上,面无血色。她听见子蓠的声音,唯恐这样失礼,挣扎着要起床梳头发,子蓠雨燕已经进来。
“小姐要找什么呢?”雨燕见她坐起来便放下手中之药问。舜英见子蓠已经进来,不好意思说到:“这样子让姐姐见笑了。”子蓠打小就不太注意这些,要不是舜英说起,她还真不知她挣扎起来是为什么。“这有什么,在家里谁管这些呢。”她边说边坐到床边,看到舜英面色苍白,又碰到她的手凉得像冰,不觉大吃一惊。“这可怎么办好?我去找大夫来。”她说着就起身要出去,舜英叫住她。“姐姐莫急。我这是老毛病了,今夜犯明日好,吃过药就行。”雨燕也说一向是这样,见了许多医生也是这个结果。子蓠遂返回坐下。
她握着舜英的手,瘦得尽是骨头,不觉一丝心疼。“咱们年纪差不多,往后你叫我子蓠就行。叫姐姐倒显得隔阂。”子蓠略带感伤说。舜英见她进门时脸上还高兴,看到自己这模样后就惆怅起来,知道她是同情自己,心里很受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