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家宴很是丰盛,一同吃饭的还有杜夫人的大嫂并一个侄儿一个侄女。侄女是大哥的小女儿,家里叫四丫头,有个名叫杜秋儿,跟子蓠一个年纪。侄子是弟弟的儿子,虞赫说的性情古怪的表弟就是他,学名叫杜振声,比妙语还大一岁。因为有杜老太爷在场,大家吃饭都很拘谨。老太爷也有自知之明,先吃完到书房去看书了。他走后,气氛才活起来。
“这赫儿真像风灌的,才几年就长这么高了。”太夫人乐呵呵地说,“这两丫头也都出落得这般可人。”“二妹到底是给她们吃了什么,两个都这么妙,我这秋儿小时看着也水灵,这两年愈发不如了。”大嫂摸摸杜秋儿的头说,杜秋儿抿着嘴不说话,她平时也是个说话伶俐的丫头。听到母亲这么说,虽然有些不高兴,但客人面前也不敢开口。“让大嫂见笑了,咱秋儿哪里不好?天生的好胚子。”杜夫人不免也奉承一下。子蓠朝杜秋儿看去,正见她抿着嘴有些委屈的样子。杜秋儿也看着她,子蓠笑了笑,她仍旧抿着嘴。妙语看到杜秋儿这个样子,拉了拉小妹的衣襟。子蓠又朝那位小表哥杜振声看去,整个晚宴他没开口说一句话,只是埋头吃饭。
晚饭过后没多久,太夫人又让人送来冰糖银耳汤。因为快到睡觉时间,杜夫人只让她们每人喝两口,虞赫跟杜振声表弟一起睡。
“娘,刚才坐在大舅母旁边的是表姐还是表妹?”子蓠问。“你们同岁,可能她月份比你大些。”杜夫人边整理床铺边说。“她叫秋儿?”子蓠又问。“嗯。”“小妹,刚才她都不理你还对她笑。”妙语坐到床上端着银耳汤边吃边说。“妙语,你还吃,都要睡觉了。”杜夫人转身把碗拿过来放在桌上。“娘,小舅母去哪里了?”子蓠接着问,杜夫人被她问得有点烦,催促她脱鞋子爬到床上不要再说话。子蓠脱下鞋子,一下滚到床上咯咯笑起来。“你轻点!”妙语嗔怪。“娘,小舅母去哪里了?”子蓠将一只脚搭在墙壁上又问。杜夫人指着她的脚:“女儿家要规矩点。”子蓠见母亲一直不答,撅着嘴有些生气,歪头朝里假装睡着。
妙语知道她是生气,脱了鞋爬到她身边,咯吱她的腋下。“娘!大姐咯吱我!”子蓠转身生气地说。“妙语不要闹了,要是让外边下人听到多不好。还有,你们两个都不许问小舅母的事情,尤其是当着你们二表哥的面。好好睡觉。”杜夫人将灯吹灭,两个女儿往里又挤了挤给母亲腾位置。杜夫人侧身往她们那边,将手臂放在妙语身上,妙语又挤着子蓠。
虞赫到快天亮才睡着,这位振声表弟,整晚没跟他说一句话。本来换个地方就不好入睡,再加上这位表弟这么奇怪,虞赫动都不敢乱动。
外祖父家远远没有云泽园大,也没什么好玩的,才待了几天子蓠就觉得没有意思。母亲又时时告诫他们在外祖父面前要有规矩,弄得她不能像在家那样随意。她央求虞赫带她出去玩,虞赫说他也不知道哪里有可玩的地方。“问二表哥,他肯定知道,我看见他悄悄拿个钓竿出去了,肯定是钓鱼去了。”子蓠认真地对哥哥说。“他?他就算知道也未必会告诉我们。”“我想去钓鱼。”“嘘,别叫外祖父听见了。你还以为在家呢,你干什么爹娘都不管。”子蓠见虞赫也不答应,于是打起外祖母的主意。
太夫人正在亭子上做针线活,她从在家当姑娘起就勤劳节俭,老太爷听说她的美德后就派人上门提亲,十五岁做了杜家媳妇。杜秋儿也在旁边,她在帮奶奶穿线。她母亲生了三个女儿,前面两个姐姐都出嫁了,还有一个大哥进京考试去了。当时天气正是最热的时候,院里蝉噪的声音弄得人心烦,不过外祖母看起来一点没有受影响,总是心平气和。子蓠见只有杜秋儿一个陪着,壮着胆子走过来。
杜秋儿早看见她,穿着粉色带花圆领上衣,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看着院里转来转去。
“外祖母!”她晃到亭上来,大声地对外祖母叫,杜秋儿看了她一眼。太夫人听到这娇嫩的声音抬头看到是子蓠,顿时放下手里的活将她揽到怀里。“好个丫头。你哥哥姐姐呢。”“姐姐在房里陪娘亲,哥哥不知道去哪里了。”“哦,是不是在家里待得太闷?”太夫人刮着她的小鼻头问。子蓠笑起来,那眼睛水灵灵看着老夫人,把老太太疼得直抱着不放下来。“外祖母,这里有钓鱼的地方吗?”她说,杜秋儿又看了她一眼。“钓鱼?这个外祖母就不知道了。”“二表哥知道。”“嗯?”“我看到他拿着钓竿出去了,外祖母,我想跟二表哥一块去。”子蓠嘻嘻笑着说,老夫人真是拿这个丫头没办法,看到她的脸就不管她说什么都不忍拒绝。“祖父不许他去钓鱼的。”杜秋儿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在自诩家教严格的杜家,钓鱼自然是不被允许的,男孩应该做的事情只有读书,女孩应该做的事情只有女红。但是因为杜老太爷看不上这个孙子母亲的出身,自然对他也不太管教。
“不叫他知道就行,子蓠难得来住一段时间,这又没什么好玩的,出去转转也是好的。但是让两个下人一起过去。”太夫人说着又慈爱地摸了摸子蓠的头,杜秋儿一脸不高兴。“等声哥儿回来我就跟他说这事,明儿让他带你去,不过你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