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若茫无目的的走在长街上。
身旁人来车往,偶有人为其出色容貌而驻足凝望,却在收到她凌厉的横眼后,纷纷讪讪然的移开了视线,暗淬一句“疯子”。
她冷笑。
疯子?
她若是个疯子,此刻就把这些人全部砍了。
许是她周身的戾气太过浓重,渐渐地,不再有人敢靠近她,原本还有些熙攘的人群中自动让出一条道路,她神思不属的走过,落了一地寂寥而清冷的暗影。
不知不觉中,耳旁的喧嚣声逐渐远去,顾惜若抬头,却发现自己竟然走到了护国将军府门前。
朱红色大门,威武盘踞的石狮子,高悬于门前的两盏灯笼,边角有些残损,彰显着年岁已久。
她缓步走上前,纵身飞起,将那两盏灯笼摘下来,拿在手里转了转,其上灰尘翩飞,模糊了她的视线。
举目四望,忆起这扇朱红色大门曾陪伴她走过那么多等候的日子,心头的感伤忽而如潮水般退了下去,灯笼浅红,满覆灰尘,衬眉目处搁浅的那弯温柔沉静,说不出的唯美动人。
她就那么静静的站着,脊梁挺直,身姿纤瘦,却似能承载风雨,岿然不动。
这时,朱红色大门缓缓开启,守门童探出个头,见她沉静站立于门前,连忙惊慌失措的整理袍子,跨过高高的门槛,于她面前单膝跪地,恭敬道:“奴才见过小姐。”
顾惜若恍然回神,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鬼使神差的没有纠正。
自从嫁到谌王府后,她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与府内的下人也没有如以往那般随意亲近,难为这个守门童竟还敢这么叫她。
若她那个年轻爹爹在,只怕定会借此狠狠敲打一顿。
若是老爹在……
她捂住心口,顿觉胸闷难当,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儿,眼神无措的望向四周,努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待恢复过来后,才长吁了一口气,将手中的灯笼交给守门童,淡淡道:“去换另外两盏灯笼过来。另外,把管家叫过来,我有事儿吩咐他。”
守门童连忙接过灯笼,弓着身,迟疑着问:“小姐,您要不先进门歇歇吧?”
“不了,”顾惜若冲他摆摆手,“我就在这里等着。哦,对了,记得给我去找捏泥人所需的彩泥,就我以往所用的那种。”
守门童还欲说什么,却已见她不耐烦的轰赶自己,连忙揣起多余的情绪,转过身,却是许久不迈步。
顾惜若拧眉不悦,“怎么,主子不在府里,你还学会偷懒了?”
“不,不是,”守门童噗通跪在地上,低垂着头,声音怯怯弱弱,细若蚊蝇,“奴才只是想说,想说……”
顾惜若不耐,“想说什么?”
“奴才想说,将军虽不在府里,可小姐也要照顾好自己。”
顾惜若怔了怔,红唇紧紧抿起,静静的俯视着他,半晌后,裙裾一撩,坐在了高高的门槛上,眸光不离面前惶惶不安的人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人年纪也不大,相貌平平,只那双眼睛特别明亮澄净,如前世所看过的草原的天,不大不小的眼眶里暗含辽阔而湛蓝的苍穹,令人见之,心情也随之晴朗。
“我在王府待得好好的,怎么会跟我说,要好好照顾自己?就不怕我治你个逾矩过问之罪?”她忽然问。
守门童低着头,身子却僵了僵,拿着灯笼的两只手紧紧握起,依旧低声道:“小姐许久不回府,整个人都瘦了。若是将军看到了,肯定会心疼的。奴才是将军府的下人,自然也希望将军和小姐能够福乐安康。奴才逾矩,请小姐恕罪。”
顾惜若撑着门槛的手忽然收紧,长指甲不小心嵌入红木中,粗刺儿扎着五指,有点疼,又有点酸胀,细细麻麻的感觉流遍全身,不觉难受,隐约还有些期待——
期待这样的疼痛能够缓解此刻沉闷疼痛的内心。
她抬起手,看着被扎出点点红痕迹的指尖,神色呆怔,恍若失了魂魄。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一手握紧,一手则冲着守门童摆了摆,“去做你的事儿吧。”
守门童抬头,担忧的看了看她,随即应了声,抱着那两盏灯笼往里跑去。
在他走后,顾惜若仰首望天,红着眼睛,却不让眼泪留下。
老爹,你也看到了,一个下人都知道要我照顾好自己,你又怎么舍得离开我那么久?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克制住涌上眼眶的泪水,不断回想着过去的一幕幕。
回门时,她那年轻爹爹询问段天谌对自己是好是坏;月夜屋顶啃瓜时,他明里暗里的试探和劝诫,无不说明他对这桩婚姻的担忧。
可怜自己当时不懂事,竟到此刻才明白其中含义。
可那个人,夜夜与她同床共枕,又怎么忍心欺瞒她这么久?
“老奴见过王妃。”耳旁忽然传来一道低沉沧桑的声音。
顾惜若提了口气,眨了眨眼,直到眼眶中的泪水干涩了,才扭头看去,一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