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紫柯要与紫翊宸解说前事时,一向不多言的苏白忽而开口直言不讳的说道:“那蜃妖既然能轻易窥见他人所思,此举岂不是明摆着打草惊蛇?非我央石子不愿做饵,只不过你们将这些事摆明了当着我面来说,未免思虑不周了些,我看道友们还是‘私’下里商量好了再公布决定为妥。如今我们既然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若能帮上什么忙自不敢推脱,不过还望各位道友决策之时能多为我那师弟考虑一二,央石子在此谢过。”说罢她看向徒弟:“撄宁,我们去城‘门’等着。”
“是,师傅。”撄宁应下,走了几步又回头若有所思的望了望紫翊宸,如此再三,到底有几分频频回头‘欲’语还休的味道。
两人一前一后相继离开。
也不知紫阳‘门’人商量的如何,少时齐聚城‘门’,紫柯代同‘门’‘交’代了两句,便一齐离开了这借避之地。
他‘交’代的内容也简单,无非就是到时候若是传音与她要她做点什么,她莫问,只管配合就好,作为‘诱’饵,这样的要求确实再简单不过,不过苏白到底是多留了心眼,一出那‘迷’境范围,便暗自试图通过咒印的联系感应翎少卿。当然,她多次尝试依旧是无功而返,心中大抵是不安的,却未曾表现出来。
一行人走走停停,都未曾遇到蜃妖,穿过一个又一个为其它陷入蜃境的生灵‘精’心编织的梦境,这一路的行来,苏白总算隐隐看出小徒弟撄宁的不对劲之处了。
理说之前几人负伤,撄宁那是没有恢复好。故而施法赶路时多是由紫阳‘门’弟子带随,可他们这一次出发前却是在那‘迷’境中修养了一年之久,是什么样的亏空能叫一个人一年时间都不够恢复一二的?
这一路行来,她细心留意过,撄宁可是都没有运用过灵气。哪怕一次,都没有。
约莫在这‘迷’境中走走停停月许,因心中有疑,久之便能看出端倪,这一日她已猜测出了七八,便择了众人去拾柴火来烧的空隙。直探撄宁脉象!
“师傅!”撄宁一声惊呼,慌张之下想‘抽’回手已为时甚晚。对上苏白一双本‘波’澜不惊此刻却忽明忽暗的双瞳,本是男儿丈夫的他此刻却像个犯了错的小孩,愧疚的将头埋得老低,压低的嗓线还能听出他内心的不安来:“撄宁愧对师傅多年来的悉心栽培。此事并非撄宁有意隐瞒,只是…只是…”
只是个半天,他却发觉自己嗓子眼里再也蹦不出什么字来。
从丹田被毁至今,他从未觉得委屈过,可此时此刻,被师傅知道了真相的刹那,他却不知所措了,仿佛从此时此刻开始。他再也配不得是她的徒弟,也再也仙凡有别不能常伴身侧了,那‘波’涛汹涌的酸涩瞬间迎面扑来。搅得他双眼渐渐雾湿,鼻头发酸。
是啊,为何他命该如此?
过去的那些年,虽然他是个跋扈张扬的个‘性’,却从未真的害过谁。
遇到师傅以后更是渐渐的成为能独当一面的正道修士,不说从未行恶。便是善事也是做了不少的。
他也不是有点修行便为人骄纵,这些年的修行他从未有过半点怠慢。
为何。他所信奉的正道,偏偏就这么回报他?
委屈?
是的。这一瞬,他真的慌‘乱’了,试图想去抓住这不是他的错来推脱,可却不止不是他的错,他一直做的很好,却是这样的结果。
原来他一直以为自己能平静的接受这个事实,如今看来,这仅仅只是建立在他的师傅还未发现的前提下啊!
原来…他的道…只因他的师傅!
“什么时候的事?”苏白那平平的调子里却透‘露’着一丝苦涩的声音,那声音更像是一把锥子狠狠的扎进了撄宁的心中。
师傅…
撄宁张了张口,良久才真的听见了自己那低沉沙哑的声音给出的回应。
“在南荒的时候,我本想阻止…那一掌,是我自己却没本事,丢了师傅,也碎了丹田。”
“没本事的人是我…”苏白的声音也开始有些低沉。
“不!”他沙哑的声音微微一顿,又继续说道:“师傅不是说过,太多人终其一生都是没有仙缘的,撄宁只是那芸芸众生中的其一。师傅…”
话语一顿,便转为一种焦躁不安的急切,忙说道:“师傅,撄宁就算不能修仙了,也可以帮大师兄的忙,打理无名谷。外出采办的事也可以做。师傅放心,撄宁不会叨扰师傅清修的,一旦撄宁年迈会自清离谷,凭身上那一点三脚猫的学识,安心养老不难的。师傅,撄宁断不会让师傅分心…”
苏白那万年雷打不动的表情竟明显变化,看起来像是哭笑不得,连声音也有些微颤:“这事从头到尾都是我这个做师傅的过错,你看得开心豁达自然是好的,但凡事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过错在我,失责在我,什么年迈会自请离谷?我还能将你赶出师‘门’不成!”
噗通!
当初那一个仙风道骨大好青年一转眼就成了个泪人,噗通一声就这么下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