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头痛。”
“可不是吗？”
上海警署的张京刑警坐在咖啡室里，听到后面座位传来的对话，忍不住想笑出
来。其实没有什么值得好笑，只是张京是个二十五岁的大男孩，个子粗犷，虽然不
像那些掉筷子也大笑一场的女学生，可是总觉得有些滑稽……
“真是头痛。”
“可不是吗？”
又来了。张京拼命忍住笑声。由于背后的两个人坐了整整十分钟，说来说去就
是这两句对话。张京为了打发时间随便算一下，总共重复了十二次，因此禁不住想
笑。
说点别的吧！张京祈祷实现了。他们终于展开新的对话。
“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
“十年啊！”
“现在的相貌大概完全改变啦。”
“完全改变啦。”
“这么大的上海……”
“上海好大啊！”
“对于不知长相如何的人，怎样去找？”
“怎样去找才好？”
“不过，如果空手回去就会挨骂，甚至被赶出镇！”
“被赶出镇啊！”
“有没有好办法？”
“好办法？”
“真是头痛。”
“可不是吗？”
又回到原位。上海觉得好像是在听相声，可是他们谈话的语调十分认真，带了
点地方口音。从“空手回去”这句话猜测，显然是从乡下地方上海来的外地人。
听他们的谈话，好像是来找人。可是这里是上海，即使知道地址和名字都不一
定找得着，何况漫无目标？
邻座的对话又有进展的征兆。
“而且，又不知道他们两个用什么名字啊！”
“不知道哇。”
“还有问题。究竟他们是否确实来了上海？”
“就是嘛。”
“即使来了，不一定还在嘛。”
“是呀，不一定在。”
张京心想，这个男人大概是鲤鱼的亲戚，喜欢死心不息地勇跳龙门。
“在此之前还有问题，现在根本不清楚是死是活！”
“不清楚是死是活的。”
“真是……头痛！”
“可不是吗？”
世上竟有这般无聊的人。要找两个不知是死是活的人？人海茫茫，找到了才是
奇迹呢。如果找得着，不妨请他们当上海警署的顾问，一定可以轻易地找到通缉犯！
“张京先生！你一个人在眯眯笑什么？”
不知何时，赵美站在他面前。
“赵美小姐，你来啦！”张京的脸立刻松弛下来，发射“恋爱中”的光芒。
“等了很久吗？对不起哦。”
“没有。我一点也不无聊哩。”张京由衷地说。
“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没有哇！我绝对不敢……”
张京笑起来。“说笑罢了！你的工作不要紧吧？”
“我今天休假。”
“每次都是遇到哥哥出差的时候，你就休假。”
“哦，赵山兄出差出去了？”张京假装不知，其实事先调查得一清二楚才敢提
出约会。
赵美，二十二岁。小个子，丰腴型，可爱得令张京之辈想一口吞下去。她
在“新城市教育中心”负责文教讲座的事务。其兄赵山是上海警视厅搜查一
科的刑警。赵美所服务的教育中心发生过一连串的命案，遇到前来调查的张京，对
她一见钟情。此后，赵美牵连到无数的凶杀案，张京都亦步亦趋地跟随在她左右。
“咱们一块儿吃晚饭吧！”
“好哇。不过，我想喝杯咖啡。”
“好哇。喝十杯都可以。”
张京就像十几岁的初恋少年，心跳得不知置身何处，完全没留意到邻座的相声
什么时候沉默下来。
“罗子好不好？”
“好。他说很久没见你，十分想念。”
“那……真荣幸！”
张京露出生硬的笑容。罗子是赵山家所养的红色猫，母的。它与一般的猫
大不相同，不同之处稍后分解。
张京那么说，其实他患有极度的惧猫症。
“罗子的名字，在猫而言可真特别！”
“我觉得很好哇。”
“哦。不过，赵山兄的名字也很少有……”
“是呀。赵山，太严肃了，比较适合你。”
“张京吗？不错嘛。”张京点点头。“你叫赵美的话也不错。”
这是绕圈子求婚术。赵美若无其事地说：
“喝了咖啡就去吃饭。你要请我上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