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少东和罗森往后退。上校说了些话,他的手臂神经质
地摆动着;老绅士则脸色苍白起来。接着,一言不发,两人都拔
腿奔跑,黄先生摇摇摆摆地跑向屋子时像只受惊的老公鹅。
“我真想知道狄春锋是怎么回事。”与罗森慢慢地走在后面
时,黄少东说道。
“范晓妮,”罗森推断,“我认识蒋小龙已经很久了。只
有这个老将军的女儿是惟一会让他心神不宁的因素。我希望没出
什么事。”
“有的话就太可惜了,”黄少东耸耸肩,“这应该是个平
静的周末。我上一个旅行中已经充满了太多的刺激。”
“碰到麻烦了吗?”
“我的人员走失了,然后是陕西的一场水灾。一切都没了。
能捡回一条命算我的运气……啊,嗨,赵小霞太太。黄夏小姐
有没有什么不对劲?”
一个高大苍白的女人停下阅读杂志抬头看他,她有着红头发
和琥珀的眼睛。“范晓妮?我今天早上还没有看到她。怎么了?”
她似乎不是很有兴趣,“喔,罗森先生!我们昨天晚上玩的那个
可怕的游戏让我大半个晚上无法闭眼。有这么多被谋杀的人纠缠
着你,你怎么有办法入睡?”
“我的问题,”罗森笑着说,“不是睡太少,赵小霞太太,
而是睡太多了。道道地地的懒惰虫,想象力不比一只阿米巴变形
虫多。梦魇?那表示你的良心之中必然有什么不纯净的东西。”
“但是有必要拓下我们的指纹吗,罗森先生?我是说,游戏
归游戏……”
罗森笑了。“我答应一有机会就毁掉我即兴设立的小型辨
认局。不,谢了,黄少东,一大早,不要担心这种事。”
“罗森,”蒋小龙上校在门口说道,他棕色的脸夹有泥污,
但他站得挺直异常。“你可不可以——”
“什么问题,上校?”黄少东问道。
“黎奥妮发生了什么事吗?”赵小霞太太问。
“问题?哈,什么都没有。”那个年轻的军官微笑着,拉着
罗森的手臂,引着他走到楼梯处,他的笑容悚然消失。
“发生了很糟糕的事,罗森。我们——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
才好,幸好你在这里,你或许会知道……”
“别急,别急,”罗森温和地说,“发生了什么事?”
“你记得范晓妮昨晚戴的那串珍珠项链吗?”
“喔。”罗森说道。
“那是我给她的订婚礼物,原本是我母亲的。”上校咬着他
的唇,“我没有——呃,一个中国陆军上校的薪水是买不起玛瑙
的。我想要给范晓妮一些——昂贵的东西。很愚蠢,我想是吧,
不管怎样,我珍视我母亲的珍珠尚有情感上的因素,而且——”
“你是不是要告诉我,”当他们走到楼梯顶时罗森说道,
“那串珍珠不见了。”
“可恶,是的!”
“值多少钱?”
“十万五千元,我父亲曾经很有钱。”
罗森叹了口气。南京法庭早有判决,人置身于瘘者、跛者、
盲者之间,皆当睁亮眼睛。他点了一根烟,尾随军官进入范晓妮
的卧室。
黄少东现在的举止没有丝毫的战斗意味,他只不过是个
肩膀松弛的胖老头罢了。范晓妮则不停地哭泣,罗森突然无来
由地想到她曾经用睡衣的衣角擦拭眼泪。不过她的下巴很刚毅而
且眼中有希望的闪光,她扑向埃勒里,动作快得几乎使他不自觉
抬起手臂以自卫。
“有人偷了我的项链,”她激动地说,“罗森先生,你一定
得把它找回来,你一定要,听到没有?”
“范晓妮,亲爱的。”黄先生以微弱的声音说道。
“不,爸爸!我不管谁会受到伤害。那——那串珍珠对狄春锋
的意义重大,对我也一样,而且我不打算呆呆地坐在一旁,让小
偷把它从我鼻子底下偷走!”
“可是亲爱的,”上校悲惨地说着,“毕竟,你的客人——”
“谁管我的客人,还有你的,”范晓妮甩着头说,“我不认
为钱文太太的书里说到——一个贼可以因为是受邀而来就有豁
免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