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个小院,还是那些风雪,只是不同那夜,和沈玉嘉坐在一起的是一个中年男子。
看着亭中石桌上,滚滚冒气的酒壶,文仪抓过抹布,套住壶把手,端起酒壶给沈玉嘉斟满一杯热酒,伸手一请,沈玉嘉谢过端起,待文仪自斟一杯后,两人拼杯对饮。
热酒下肚,全身都感觉暖洋洋的,文仪感叹一声,笑道:“如何?”
“文叔带来的酒水没有我们雍州酒水烈,却清醇甜美,清雅如竹,莫非是竹叶青酒?”
“看来皇父也是懂酒之人,此酒正是竹叶青!”文仪笑道。
“其实我在汴梁喝过,故此一饮便识得,我可不是什么懂酒之人。”沈玉嘉尴尬一笑道。
文仪也不在笑沈玉嘉故作谦虚了,给沈玉嘉再次斟满一杯后,转口问道:“皇父对于鄢国怎么看?”
“或许说来有些大逆不道,但我的确是这样想,只要国泰民安,其实谁做主我没意见。”
文仪深深的看了沈玉嘉一眼,点头道:“鄙人和皇父也算是有过几面之缘了,以前就听说皇父是一位心胸阔达之人,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但实不相瞒,鄙人对于国号一事,一直耿耿于怀!”
“我知道。”沈玉嘉当然不会假装不知,就是因为文仪这位父亲,才交出了文天祥这位爱国人杰,南宋当时如此腐败,他们都从未想过投靠外敌,反而全力抱住南宋最后的疆土,也才有了后来那一句“人生自古谁无死……”
“鄙人这次就和皇父当面道明吧,鄢国早晚是要回齐的,若皇父肯答应,支持皇太孙即位,代替令女,鄙人愿赴汤蹈火,帮皇父教育学子。”
“其实不用文叔说,我也有此意!”
沈玉嘉何尝不是这样想,也唯有如此,他才能和家人安定的生活,可是另一方面,飞燕是不是这样想还不知道,至于女儿,年纪还小,自然由父母做主。
“皇父能这样想最好不过,若有皇父支撑,我想沈家这边也不难了,只要一切按照太上皇的旨意,名正言顺的把皇太孙接到长安,继承大统,鄙人也毫无所求了。”
或许是文仪把事请想得太简单了,亦或者他也只能做到这一步,沈家并非是沈玉嘉说的算,而是沈傅,在沈傅下面还有大哥沈玉翰,就算他贵为皇父,也无法违逆他们,否则结局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文叔……”沈玉嘉请问一句,待文仪看向他时,他才道:“若皇太孙并非明主呢!”
“皇父的意思鄙人明白,但皇太孙比令女更年幼,皇父就敢肯定,当今陛下就是明主!”
文仪真是什么都敢说,这话若穿到外面,别说他出事,就连他儿子文天祥也连受牵连,但沈玉嘉之前的话也的确有些过了。
沈玉嘉摇头一笑,道:“我说如果,如果皇太孙是烂泥扶不上墙,而我女儿却一心为国为民,是位明主,我会全力支持她,反之也一样全力支撑皇太孙,而文叔你会如何抉择?”
文仪没想到沈玉嘉把话直接挑明了,这让他感觉不仅不生气,反而发自内心的大笑两声,笑罢,低目道:“都是皇孙,我真是无从抉择,也由不得我来抉择,既然皇父将心为民,我便跟着皇父一路到头!”
沈玉嘉知道文仪并非是赞同他了,而是在他看来,有把握将皇太孙培养成一位明君,这或许也是为什么,庞隆会派人千里迢迢将他从庐陵接过来了。
庞隆的用意沈玉嘉十分清楚,看似阔达,实则处处小心,沈家势大,便成全他们,而不是打压,因为打压换来的只有反击,反之,先让沈家不话可说,在大力号召忠臣回朝,让忠臣步步纠正,待皇太孙一来,便可名正言顺的继承大统了。
到时候,封给沈梦莲一个鄢王,连同沈家族亲全部到封地享受余生,那天下还有谁来和庞家做对。
这可是一锅端的美计,不用伤害任何人,就能完美解决,连沈玉嘉都不由感叹,这位老丈人的如意算盘了。
但沈傅能接受吗?这点沈玉嘉真的很难猜测,虽然从庞隆到雍州,沈傅一直都是逆来顺受,可人被逼急了也会咬人的。
“看来,有机会得过去探探口风。”沈玉嘉想到此点,便笑道:“文叔尽管放心,别的我不敢说,天下的安定,百姓的安定,一直是我最希望见到的局面,我会全力持平的!”
沈玉嘉这话的口气未免有些太大了,但文仪却十分相信,若此人都无法稳住天下,问世间,又有谁有这能耐呢?
沈玉嘉个人的力量很弱小,但和他有关系的人绝对可以说是当今天下最强的一股势力。
文仪笑笑,再次话锋一转道:“听说皇父出了一计,令天祥东奔西走不少日子,最近还回到长安得罪了不少老臣,不过此计我都是极是赞同,感化于民,从我做起,若我们这些可以吃饱穿暖的人都不能伸出援手,还指望苦苦度日的黎民吗!”
“呵呵,这也只有文兄才能做到这点,换作他人,畏首畏尾,担惊受怕的,要等真正的祥和太平来临,恐怕还要拖上几十年甚至好几百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