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吱呀”的马车木轮声徐徐回荡在山野小路上,在马车后,还跟着一匹悠哉悠哉的老马,若是有人注意看,定会惊愕的发现,这匹马根本没有把马缰栓在马车后,而是这匹马自己跟着马车走的。
车上,沈玉嘉正在给怀中的赵念喂米糊糊,如今小赵念已经快一岁了,牙龈上露出一点点白齿,说明他可以断奶了,否则这一次上任,沈玉嘉可不好找奶娘啊,毕竟没有谁喜欢到处奔波,所以只有委屈一下小赵念。
“大人。”
赶车的赵穆突然叫了一声,沈玉嘉掀开前面的车帘刚说了一句“怎么……”他便愣住了。
不用赵穆解释,沈玉嘉便看到官道两旁,有些拖家带口,有些孤零零的撑着拐杖,一步步向着洛阳的方向艰难而行。
“难民?这地方怎么会有难民?”
由不得沈玉嘉惊讶,当初梁国攻进豫州时,只是几个大城坚守了一段时间,其余的小城小镇都是立即投降的,特别是弘农郡,根本没有经过战火的洗礼,这何来的难民啊。
“打听一下。”
听到沈玉嘉的吩咐,赵穆停下马车,叫了一声路过车旁的一位老汉。
“老人家,你这是要去哪?”赵穆道。
老汉眯着眼睛看了一眼赵穆,张张嘴却是难听的沙哑声,赵穆眉头一皱,正好沈玉嘉将一个水壶递出去,老汉立即接过,连连灌了好几口,才擦了擦嘴,舒泰一声,沙哑道:“多谢这位爷,俺们这是要去洛阳避难啊。”
“究竟是什么大难,会让您这一大把年纪的人,要离乡背井啊?”赵穆皱眉道。
沈玉嘉也是万份疑惑,住在这边,唯一的天灾大难,恐怕就是黄河泛滥了,但今天河水并没有涨多少啊,而且五六月的暴雨已经过了,按道理要涨水,恐怕等到明年开春了,至于干旱就更加不可能了,直接引渡黄河水就可以解决了,现在有快到秋收了,这个节骨眼上,百姓居然要背井离乡,这一动十有八九就是饿死路边的下场啊。
“咳,别提了,都是那黄河大王惹的祸啊!”
“啥?”
听到老汉的话,沈玉嘉和赵穆面面相聚,前者惊讶道:“黄河涨水了?”
在沈玉嘉看来,黄河大王或许就是说黄河,或者黄河里的大鱼,但是让他万万想不到的是,老汉居然摇头一叹,道:“老汉并非说黄河,而是说人,在邙山西脉,有一伙抢匪,抢匪头头自称黄河大王,这三年来祸害河阴十余次,官府几次派兵征讨,都是大败而归,最后只能撒手不管了。”
“黄河大王!”
这让沈玉嘉立即联想到当年去汴梁营救庞隆时,从京兆郡到弘农郡的确撞到不少匪寇,自称什么黄林大王,绿山大王,罗岭侯王,河南天王等等,全部被他顺手给剿灭了,却没曾想这邙山竟然还有漏网之鱼。
不过话说回来,现在豫州可是梁国的天下,这事情他们为何不管?难道真如老汉那般说词,派兵几次不成,就撒手不管了,任由河阴的百姓在抢匪肆掠下苟活?
“岂有此理。”
赵穆平生最看不惯强取豪夺之辈,现在听到老汉的哭颂,更是气愤,真恨不得立即飞到河阴,把那一伙匪寇全宰了。
“不是这帮匪寇太厉害,就是官府的无能,难怪我看到卷宗里记载,河阴知县到现在依然没有人选,这一次我算是自己撞到枪口上了。”
沈玉嘉说完,那老汉好似听出了什么,瞪大眼睛道:“这位小相公,你的意思是,你是去咱们河阴县上任父母官的?”
被老汉点破,沈玉嘉也不隐瞒,笑道:“嗯,莫非有什么不妥?”
“唉呀,这河阴县的大小官吏,十有八九都被那黄河大王制服了,小相公年纪轻轻,就带一名随从到河阴去无疑是送死啊!”
“哦!这黄河大王这般了得,连地方官府的人也不敢得罪他?”赵穆皱眉道。
“谁说不是呢,当年梁国攻进豫州后,这黄河大王就拉拢了一帮贼子,在邙山占山为王,祸害到了今天,梁国几次派人过来当知县,不是被他们绑了就是被他们宰了,你说他们厉不厉害。”老汉说起这事,浑身都在颤抖。
看到老汉不似作假的神情,沈玉嘉眉头一皱,他知道兵荒马乱的年代,让百姓最难熬的不是交战两军带来的战火,而是那些想要借势崛起,为祸一方的抢匪土贼,和大发国难财的囤积奸商,若是这时候官府还无力对付,那么受苦的只有老百姓了。
只是沈玉嘉没想到,这河阴距离洛阳也没多远,况且邙山是洛阳的天然城墙,派兵驻守在那里,可防范渡河的敌军直取洛阳,要少了邙山做天堑,洛阳便很危险了,现在也的确如此,梁国派了一万大军驻守在邙山,只是邙山东西连绵三百多里,区区一万人根本不能守完,于是乎,那黄河大王就占据了邙山西脉一点地方,时不时出来祸害一下河阴百姓。
其实还有一点沈玉嘉不知道,在这个时代里,河阴县因为黄河泛滥,向西迁移了好几次,而最后一次正好位于弘农郡与河南郡的交界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