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得好长。伴着姑姑的叫声,我才用力睁开眼睛。窗外已是天光大亮,日上N杆。活动下身体,感觉并未因为昨天淋雨而有所不适,起床穿衣,以迅速的动作收拾完一切,来到后屋里坐下吃饭。饭后,姑姑说:“我再去你奶奶家看一下,有没有漏雨或进水。”我说跟姑姑一起去。我们穿上高腰水鞋,出了门。经过昨天的大暴雨,天晴得很厉害,黑蓝黑蓝的,没有一朵云。
路依旧难走,但比起晚上来,要好得多。几个小童在水坑中欢快地嘻戏。有的用木棍泼水,有的用纸折成船形,放在水中飘荡,还有的拿带油墨的圆珠笔芯,割开尾部露出油墨,放于水中。油墨外喷,笔芯借向后喷油墨的反推力,如同有动力的小船一样,向前游动。我小时候也经常玩,被骂过多次。看到小孩子们玩,想起了自己的童年,那么开心、快乐,对世界需求那么少。只要躲过姑姑姑父,到外面和小朋友们玩上半天,就是最大的快乐。而随着年龄增加,需求越来越多,快乐越来越少。有时候我搞不明白,到底是孩子时候聪明呢,还是长大后聪明呢?为什么快乐、幸福会越来越少,越来越难得到?而人到了老年,随着需求减少,悠闲、快乐又会慢慢回来。
跟着姑姑,走过无数泥泞险滩,来到奶奶胡同前的古槐树下。雨后的古槐显得颜色极其鲜亮,黑黑的枝干,绿得泛油发光的叶,仿佛一个老人牵着孩童,相映成趣,让人赏心悦目。槐身湿漉漉的,不时还有一行行水流淌下来。
拐进胡同,进了奶奶院子。她已经起来了,在院里忙着永远也做不完的事情。姑姑我们看了房前屋后,没有漏雨渗水的地方。我们到屋里坐下说了一会话,奶奶对姑姑说:“你去帮我买点杀虫剂回来,感觉屋里有些小虫。”我说:“奶奶,我去吧。”奶奶说:“你很少在家,陪奶奶说说话。”
姑姑走后,奶奶小声跟我说:“小峰啊,今天我想告诉你一些事情。你长大了,知道这些事后,要好好想想怎么做。”我一愣,随即点了点头,没有言语。奶奶说:“以前和你说过,晚上总听得屋里屋外有些动静,以为是你爷爷回来了,懒得和他斗气,骂几句,不说话也就算了。可是这些天,我觉得不是他。和你爷爷在一起五十多年了,他的性子我知道。被我那么骂,早跟我急了。不会一再不出声,在那翻东西。还有,你爷爷走的时候,眼睛总漂着屋西南角,嘴一直动,想说话,就是说不出来了。我觉得他是有事想说出来。最近你松林表叔又提出来买这屋,我想,你姑父虽然独断,可是心眼少,是个没什么出息的人。有些事,告诉了他,说不准会惹出什么麻烦来。你是大学生,有一些我吃不准的事,你想想,怎么办。包括这房卖不卖。”
我听了奶奶的话,心里着实吃惊。这屋里看来确实存在着一件我们不知道的东西。我思索了一会,对奶奶说:“奶奶,我想找找屋里,看到底藏着什么东西。”奶奶叹了口气说:“小峰,你要当心点。我活了这么大年纪,包括日本人来的时候,都没有觉得像现在这么心里慌。我觉得像有很大很危险的事情要发生。我不敢跟你姑父说的原因就是,他急性子,沉不住气。万一有点什么事,全从脸上显出来了。我也一直想着应该不应该跟你说,我也怕你有事。只是我年纪太大了,万一有一天学了你爷爷,想说说不出来,就坏了。本来我早就觉得你爷爷在屋角埋了东西。可是他不和我说,就是不想让我知道。这么多年都不说,我想,这东西怕不是什么平常的事物。所以我从来没有挖过。小峰,这件事很不平常,你一定要小心,不管怎么样,莫在别人面前表现出来。”
我暗暗佩服奶奶,这么重大的事,这么多年沉得住气,让姑姑姑父都没有看出来任何。我小声跟奶奶说:“奶奶,我想找个时候挖一下看看到底有什么东西。”奶奶点头答应,此事再不提起。
一会姑姑拿着杀虫剂回来,看到我和奶奶仍然在拉家常就说:“小峰,时间不早了,咱们回去吧。”然后对奶奶说:“妈,您今天不要做饭了,我回家包饺子,包好了送过来,中午晚上都有了。”奶奶点点头,我和姑姑从奶奶家出来往回走。
路上,姑姑和我说:“你那北京的朋友请了你,你怎么也应该回请一顿吧?你还算是地主呢。”我一听,正合我意,不由感叹:“姑姑真是知书达理,聪明贤惠。”姑姑笑骂:“看我不揍你油嘴滑舌的。”
事情既定,我想,昨天刚下过暴雨,哪里也不容易走动,他们没办法出去玩,不如就定在今天。和姑姑说了声后,我去找他们。
来到这家名叫“松林”的宾馆,院子里外无人。我上了二楼,去敲门。203没人,205也没人。我不由大为奇怪,他们能跑哪去呢?上次吃饭忘了留电话,不知道去哪找他们。我下楼找到服务员,问他们哪去了。服务员说六点多他们俩就出去了,也没说去哪。
我有些发蒙,不知道如何是好。片刻后,我留下我的电话号码,告诉服务员,如果他们回来,告诉他们我来找过,让给我回电话。
信步出来,无目的地走到河边。经过如此大暴雨,河里仍然没有多少水。久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