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辗转,不知道起床灌下几杯水,才压得胃里翻腾的巨浪平息下来。待到通红的阳光从玻璃窗直透在身上,鸡叫了无数遍,累得再也不出声了,才睁开眼睛。又闭上眼安静一会,姑姑在外面敲门:“起来,快收拾收拾,吃饭了。”我嘴里含糊答应,磨蹭了几分钟,穿衣服下床,洗漱吃饭。饭菜为玉米渣地瓜粥,馒头,四样精致的小菜。我昨天没有吃多少东西,一见之下,食欲大增。一连吃下两碗粥,一个馒头,才拍着微微鼓起的肚皮,帮姑姑收拾桌子。姑姑推开我说:“做你自己的事去吧,这里用不着你。”我刚要离开,姑姑又说:“昨天晚上喝了多少酒?你这孩子,太不听话了,叫你少喝,偏不听。喝这么多,有什么好处?现在你年轻不觉得,等上年纪,病就全来了。太不听话了。”我大为汗颜,对姑姑说:“知道啦姑姑,下次再也不这样喝了。保证!”姑姑说:“听你说这话就没真格的,这孩子!”
天蓝得发青,整个天空没有一丝云彩。太阳暖暖的,鼻中闻着草木清香,耳里全是鸟儿脆脆的鸣叫。在这明丽的春天里,心和身体仿佛轻飘飘的,全无重量。
昨夜酒醉的难受已经完全过去,现在可以全身心享受这明媚的春光。忽然间,我想出去玩。我问姑姑今天有没有事做,姑姑一如既往,不需要我做事。我就告诉姑姑,我想去山里玩。因为从小就在这里长大,姑姑倒也不担心我的人身安全,只说中午记得早点回来吃饭。我转身出了家门,抄小路,向河边走去。沿着巨大的箭身模样的石桥,我过了河,走过了箭头,行入一片遍布破碎岩石的山梁。山梁长时间受雨水冲刷,破碎的岩石形成纵横交错的沟坎,极其难走。好在我已经走过无数次,虽然不能说一草一木都了然于胸,毕竟哪里下脚,哪里好走,还是清楚的。
十分钟后,我登上了这片破碎岩石的顶端。口鼻中的气流基本上平稳,我相信自己的体力。破碎岩石上面是正常的山坡。一条一尺来宽的小路,从山坡的半腰延伸过去。我也沿着小路方向,向前行走。拐过几道弯,小路到达一座更高的山峰前,不做停顿,从更高山峰半腰处斜穿过去,但是方向开始向下。
路逐渐有些难走了,我不得不时常揪着路边的灌木,小心地跨过每一道沟坎。
左面是陡峭的山石,右面是百余米高的山崖。假如一个不小心,从右面山崖掉下去,那小命定然不保了。路虽险,但是我从小就没有听说有人掉下去过。这种山路对从小在山区长大的人还好,而对城市人来说,就相当危险了。因为路上有好多松散的小石子,脚踩在上面,会向下滑动。这种滑动,很容易让人滑倒。较平缓的地方还好些,最多摔跟头,而在这种危险的地方,一个跟头很可能意味着丢命。对于我来说,从几岁开始,就在这种路上锻炼,脚踩下去,不用头脑想,就知道着力在哪里,怎么个着力法,踩的时间该长些,还是应该轻轻一踏就过。
这样走了二十几分钟,前面是道极小的峡谷。说极小,确实很小很小。其实就是一块巨石,中间被刀斧劈开一样,形成一道整齐、笔直的裂缝,小路刚好从中间穿过。过了这小峡谷,前面离山谷底就不远了。
小峡谷有三尺来宽,十余米长,两侧山石五六米高。后面紧挨着的,是一个三米来高的陡坎。陡坎上有几级用巨石砌成的不规则台阶,通往下面。我刚要进入小峡谷,忽听峡谷那端一声:“唉呀!”女人声音。我一惊,脚步略顿一下,然后加快速度走过去。
陡坎的下部两个人出现在我眼前。我万万没想到居然是北京来游玩的小情侣两人。男的已经到了陡坎下,而女的站在最后一级台阶上,不敢往下跳。台阶约一米多高,下面也是坡度较大,跳下去如果把握不好,站不住,就容易摔倒,从山坡上滚下去。男的站在坎下伸出双手接着女的,女的几次做势欲跳下,却还是不敢。洁白的脸颊由于着急,略显微红。
看到我过来,他们也觉得很惊讶,没想到这么巧,在这里也遇上。女的着急问我:“我下不去了,怎么办啊?路怎么这么难走?”我说:“确实不好走,稍不注意,就会摔跟头,弄不好还崴脚。你看着我这样下。”说完,我纵身朝一块略平些的小台上跳下。女的一声惊呼。我脚刚一落地,并未踩实,轻轻一点,又向前跳去,跳到另一块稍平的地方,然后站稳身子。其实就像是武侠片中,人从高处跳下,着地后身体在地上翻滚一下,化解了下冲的力道,就不会再摔倒了。当然,这第二次跳的也必需是地方,如果选择不好,照样会摔。女的略一迟疑,未做任何动作,突然从高台阶上跳下来。这次在男的惊呼声中,她落地,落地点基本和我一样,然后也是轻轻一点,跳向第二个点位。她身体轻飘飘的,做这些动作几乎毫不费力,连着地声音都很小。
我不由一声喝彩,她真够聪明的,我只一说,她就能做得这么好。她站起身对我一笑说:“谢谢你啊,我叫林绪,你呢?”我说:“不用客气,我叫李远峰。”她又指着男的说:“他叫高野。咱们还真是挺有缘的,一路同坐车过来,又在这里碰上。很高兴认识你!”说着伸出手。握了一下,我说:“我也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