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行了十几分钟,进入山区,开始缓缓爬坡。路面依旧平坦整齐,车辆依旧稀少。葱茏的山坡上开着许多野山菊、山丹丹和黄花,在绿绿的草间显得清雅、迷人。鼻孔中呼吸着花草的气息,眼睛观赏着春天山区的美景,让人觉得惬意。
这时候,坐我左侧前排一个像是进货人说的话引起了大家注意。这是个四十几岁、穿一身不土不洋灰西装的男人,听他的口音,就算不是黑松林镇的也不会太远。他对坐他旁边的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说话,声音不小,故意让别人听见:“金成啊,这条路走了不少次了吧?”那叫金成的说:“表叔,走了当然不少了,怎么也得二十几趟。”表叔说:“那你知道这条路上闹鬼吗?”我心里一惊,其他一些正在说话的人不由住口,向表叔这边看来。表叔一看别人的目光让自己吸引过来,有点得意,清了清嗓子,准备后面发言。金成说:“表叔,这个事我倒是听说过,不过是听别人稍稍一提,详细并不知道,你给我讲讲。”表叔精神大振,声音提高了八度:“你才多大啊,还是孩子呢,哪能知道这么详细?跟你说,这闹鬼的事就发生在咱们坐的这路车上,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这辆。”他这一句,让大家注意力全集中了过来,连小情侣也停止了私语,转过头来。金成说:“这条路才通了一年多,这路车也才开通了一年多,我都三十岁了,怎么我就不能知道详细呢?”表叔一听金成较真,而且说出了他的语病,不由有些恼火,干咳了两声说:“你到底想听不想听?怎么这么多话?”金成无奈,只好说:“想听想听,你说吧,我不说话了。”表叔有些得意,继续往下说:“那是在去年冬天,大概12月初,反正是离过年不远了(在我老家,都说阴历,也就是农历,基本不说阳历)。那天晚上九点左右吧,这路车从黑松林镇往回赶,开到了离这往前不到一小时路程的一个叫杨家坟的地方。那是个小村子,为什么叫杨家坟呢,你表叔我可不知道。当时车上只有四个人,一个二十来岁小伙子,一个六十来岁老头,一个售票员和一个司机。老头坐小伙子后面一点。这时候有人拦车,司机停车,上来两个男人,坐在小伙子前边,车继续往前走。过了几分钟,忽然老头上前抓住前面的小伙子大喊一声:‘小毛孩子,看你挺老实,像个学生,怎么偷我东西呢?’小伙子很生气说:‘你胡说!我根本没有偷你东西。’老头说:‘你还不承认?今天我饶不了你!’两个人就折腾起来。售票员劝说无效的情况下,司机说:‘你们俩下车折腾去吧,别影响别人。’于是停了车开门让二人下去。小伙子本来不想下车,没注意,让老头突然拉了下去。司机立刻加油门开车跑了。下车后,小伙子怒火万丈,要跟老头动手。老头说:‘小伙子,你还不谢谢我?我救了你一条命!’小伙子一愣,问:‘谢你什么?’”说到这里,表叔停下来,顿一顿说:“看你表叔说得口干舌燥的,还不给来根烟?”金成听得入迷,掏出根烟,给表叔点上:“表叔,你快往下说啊。”表叔深吸了一口,淡淡的烟从鼻孔中喷出来,才接着说:“老头说:‘小伙子,你看到没有?刚上车的两个人没腿!’”就在这时候,一个抱在怀里的小孩不失时机,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全车人都是浑身一震,脸上变了颜色。金成也吓得张大了嘴,半天才喘过一口气说:“表叔,后来呢?”表叔又抽了口烟说:“后来听说转天有人发现车翻进了山沟,车上只有两具尸体,是那司机和售票员。”
就在这时候,车上的售票员突然接口:“胡说!张师父和小赵根本没死,车安全开回了山口站。只是他俩回去后再没有上班,都转去别处了。”司机这时候插嘴说:“胡说胡说,根本没有的事!”我听他说话声音有点发颤,不由心里冒出一股凉气。车上好长时间再没有人说话,连刚才哭泣的孩子也停止了哭声。司机下意识地伸手扶了一下挂在车前的毛主席像。
20分钟后,车开到了山顶。从车中往外看去,有种一揽众山小的感觉。车上乘客这时候又有点活跃,一些人开始说起话来。
表叔又开始发言:“金成啊,这段路是最危险的。路刚开通的时候,就在这个地方,有一辆长途客车翻下了山沟,死了16个人。你知道吗?”金成说:“知道,王家店村就有两个人死了。”表叔说:“你一定不知道,由于没来得及运走,那天晚上公安局找了几个当地胆大的人把尸体全抬到下面躺一块,并在那看着。后半夜,看尸体的人口渴,没有水喝,就到边上人们种的黄瓜地里摘黄瓜吃。早上一看,黄瓜上都是血。”大家听的胃里一阵翻动,有的忍不住呕出了声。又是一段时间没人说话。
在快要开过山顶,往下进入盘山公路的时候,前面有人拦车。司机停下,上来三个男人。这三个人都身穿灰色夹克、牛仔裤,年纪约在25-30岁间。我不由在心里怪司机,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有人拦车也给停。
车继续往前开,上车的三人一个坐在前排,另外两个坐到了车中位置,这时已经进入到下山的盘山公路。虽然说是下山路,但一般也不会下到底,最大可能就是在山间行驶。因为前面路很远,还有很多山。如果下到山底,还是得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