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曈那呆滞的样子,祈耀心中苦笑,却也没法子。
这疯子就是这么时而平静,时而癫狂,时而精明,时而又痴傻。真不知当年小六到底怎么整治他的,瞧着外面好好的一个人,身子健壮如牛,甚至也不见老,脑子却已经坏了。
也知道他这样子自己过一会儿就好了,只一时半会儿却是没法和他再说什么了,祈耀便丢下祈曈一个人呆立在院子里,自己转身出去了。
祈曈可以呆傻,他不能。如今祈曈惹出来的这一桩祸事,这一场波澜,已经害死了多少人,祈耀不想再去探听了,其他书友正在看:。有这功夫,还不如从那些替祈曈跑腿办事,帮着他助纣为虐的人嘴巴里拷问出来,他究竟和那些该死的粮商说了什么,透了什么。
走出院门,祈耀便对事先守在外面的两个长随道:“你们把门看紧了,除了我,别人一个也不许放进去!”
然后他又对着剩下的几个人道:“你们,带上方才拿下的那几个人随我来。去刑房,我就不信不能撬开这些奴才的嘴,必定是你们手段还不得当。我这儿正好还有几个宫中常用的法子,你们挨着在这几个人身上试过来,瞧瞧哪一个最有用。”
只是这几句话就让那些人平生了几分惧意,连忙应声,拎着放才擒下的几个人跟着祈耀朝外走去。祈耀侧头看了看这些人,心里慢慢想到,即便是如此,怕也难将此祸全然消弭。
说不得,这次是真要相见了——不是在街头的擦肩而过,而是亲身往赴,与小六,真真正正的,再世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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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此兄弟都是再世为人,竟仍是血脉至亲,姓着同一个姓,不得不说,真是有缘。
手里拿着那祈耀亲笔所写,不长不短却字字饱含深意的信笺,祈瑧一字一句自首到尾,读了不下二十遍之后,再看这不知第几回,才忽地感叹起这两生的缘分来。
先前只顾着算计,只顾着防备,纵然知道了那就是前世的二哥,也未曾多想当年彼此手足情分,直至此时,见抬头上熟悉字迹写着“暎儿吾弟”,他心中方不由涌出一股热意。
如此前世今生的缘分……难得能这般再世重逢,是不是真的不该放任机缘空逝,仍旧将亲人做了仇敌,彼此相斗,不死不休?
随即他又收起了这难得柔软的心思——若只有他才这么想,这想法,怕是会害死了身边所有的人。那位二哥是必定要夺祈璨的皇位,他却……
祈瑧心里有几分烦乱,不仅是因为难以斩断对那位二哥之情的期待渴切,也因为,他至今没能抉择,究竟要如何对待祈璨。
可即便是烦乱难定,心里头万分复杂,瞧着日头渐高,祈瑧还是越来越焦急,越来越期待着那位二哥的到访。
先前约定了,今日午前他就会亲来这处外城宅院,此时已近午了,却还未见人影。祈瑧虽知道为避开耳目,祈耀定然要在城里兜几个圈子,彻底把各路眼线甩开,说是午前到,却想必是要迟一些的,但无论怎么想,仍旧是着急的。
等得心神难安,唯有面上不动声色,仍旧低头翻看着手里的那封书信,仿佛真是如脸上神情一般冷淡,祈瑧却心知,他已落入心障了。
直等到过午,摆了一桌的酒菜都变色变味,换上了新的,才从前院传来声响。
祈瑧忍不住自椅上站起,随即又连忙坐下,然后便在心中暗道一声“不好”。
——此番较量,他已经不知不觉输了祈耀一程了!
他来晚,怕是故意来晚的。能引得祈瑧心里不定,祈耀却是神完气足,就已经在开头占了上风,稍后不论是议事或是定谋,两方相斗,比的就是这一点半点的优势。但若他能顺势主导了这次两方的合作,祈耀在此中得益,却不是一点半点!
相较于此,失约来迟算得了什么微末罪过?且谁还能将此事宣扬一番不成?
他所要做的,只是走得慢些、来得迟些,就能在今日赢下这一场,多么容易。
可这迟来一步,也不是谁都能做到的,要有极精深的计算呢——只此就足见,他对祈瑧的性情心思是多么了解。且说起来,这玩弄人心的本领,最初还是祈旸教导祈暎的,如今祈旸转世成了祈耀,大约也能算得上是祈瑧的半个师傅了吧?
前堂祈暄替祈瑧迎客,那说话声渐渐近了,听着似是还有笑声,几人只是在寒暄罢了,其他书友正在看:。祈瑧垂下眼睛,看着那手里祈耀着人送来的书信,缓缓地在唇角挂上一丝笑。
果然是二哥,只怕从这封信起,就已经在谋算着吧?或是这其中,还有祈曈的手笔?
亏他之前还……还想着能否再续前缘,却原来,这世上每个人都比他看得清啊!
那皇位帝座,竟真如同天上银河,划开了分际——不仅仅是祈暄为此与他断情,二哥更是这样将他百般算计——他们倒都看得很清楚啊。
谋算人心,这的确是当初二哥教他的,二哥自然是精擅此道,才有余力教他如何拨弄人心。不过,祈瑧却也信这世上的另一句话——青出于蓝而胜于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