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往车上放。李贺新赶紧跑过去帮忙扶着祈瑧,顿时也忘了方才思量到了什么才愣住了神。
祈瑧坐进了车里,朝外看了一眼,正瞧见他那憨实的面容神情,便微微笑了笑——有时候,越是老实人,心思才越敏锐呢,因为他们的心,纯澈得很。
连外人都瞧得出祈琇的古怪之处,祈瑧又如何看不见那孩子方才的欲言又止?
却不知,祈琇他,究竟是看出来了什么,又想到了什么?
多年未见的老父就在面前,他可能识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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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祈琇这些年的作为,他自己或许也心里清亮,若他皇父永宪帝再生,必定不能轻易饶过他——即便没有大惩,小戒却是免不了的——所以即便他认得出,也要装作没识出来,权当那天从未遇见过惠王府的那一队人,也从没瞧见过那“小殿下”。
连带着他身边聚着的那些鸡鸣狗盗之辈,祈琇也都严厉恫吓,叫他们务必不能提那日之事。那些人以为他是不想让人知道他曾调.戏自己的亲弟,这才下令封口,或是畏惧叔父惠王,于是粉饰太平。
虽觉得这些许风流罪过不算什么,但毕竟祈琇是他们的主子,既是祈琇说了,也都老老实实闭上了嘴,谈论起来,也只说那日如何饱揍了那大胆的晋商。
豫王府上安插的簪缨侍卫将这些事报知给祈瑧,此时倒是分毫不敢遮掩隐瞒了,连祈琇的哪个清客暗地里偷偷赞祈瑧的相貌,说了“再过五年便是个绝色,可惜是个主子,如此形容,与豫王不分轩轾,竟也沾不得,可惜可惜”这样的话,也一字不差报上来。
祈瑧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将写着密报的折子丢还给亲自过来复命的胡永灿,道:“你们倒是好闲!那些浑人说混话,你们也要记下?”
胡永灿接住折子,转手凑在灯焰上,直接在祈瑧面前烧毁,一边动作一边答道:“主子上回说的,奴才们都牢牢记着呢。连豫王都没替主子看住了,端地无用。奴才们心里愧疚得很,愧对主子多年栽培信任,恨不得以死谢罪了。所幸主子竟只是骂了几句,并未惩处,奴才们还得了戴罪立功的机会,自然个个都卯足了精神,替主子把每个字儿都记下了。”
听他说话时,祈瑧正要喝茶,得了这样的回复,连忙放下杯子来,免得给呛着了。
说的是略带些埋怨的话,偏胡永灿不论是神情还是声调都一本正经的,丝毫没有调侃或是怨怼之意,就好像他仅是上禀了些寻常辞语。可毕竟是用惯了的老人,两辈子加起来,胡永灿在祈瑧身边十九年,比簪缨侍卫首领盛敬修还更熟悉些,祈瑧自然听得出他言下之意。
等他说完,祈瑧忍不住辩道:“我上回骂你们,难道没有道理?盛敬修反倒是替你分了过,实则这事儿本来就是你的错处——你为什么不把祈琇的那些混账事告诉我?”
折子烧到了最后,胡永灿也不能直接用手捏着,飞速从怀里掣出一把细长匕首,平放在胸前,拖住那残存的纸张,瞧着它在铁质的匕首上烧成了灰,好看的小说:。
然后他一翻腕,将灰烬抛落下来,匕首又回到了怀中时,祈瑧的话音尚未落地,胡永灿便立即答道:“前两年主子的年岁……太小,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平白积郁一些滞气,对主子的身子不好。”
顿了顿,他又道:“且谦太嫔娘娘那时候还在,若主子一时收不住怒气,露出了形,惹得娘娘怀疑,主子要怎么办?奴才擅自按下了这些消息,是因为这些消息本来也不重要,主子迟一日早一日知道又何妨?无关紧要之事,实时上报,反而会对主子不好,倒不如不报。”
倒成了他有理了,祈瑧有些恼,却也找不出差错。簪缨侍卫为祈琇隐瞒消息,此事先前他已经训诫过了,当时说了是不会再追究,现在要是旧事重提,以此为由和胡永灿计较,倒显得祈瑧无理取闹,所以他也并没有想着要故意挑毛病。
之前那句抱怨的话,只是祈瑧随口说了,谁知胡永灿却多心,连忙拿话堵他。祈瑧辩解两句,这胡永灿反而朝他说那些教训的话。
顿时祈瑧觉得没趣,瞥了胡永灿一眼,心想这便是过近则狭,盛敬修便决计不敢这样与他说话。胡永灿大约是在近前伺候太久了,已经不会惧于他气势,祈瑧便认真考虑起来,要不将胡永灿调开了?
以他的本事,正好可以放心外调,盐政上还缺人看着呢。
至于胡永灿如今的差事,他的副手杜衡可以顶上。杜衡是个太监,身份上比胡永灿还方便些,进进出出的不惹眼,纵是放明面上也无妨。
胡永灿一个大好男儿,让他整日在内帏围着自己转是大材小用了,既然京城簪缨侍卫已经整顿完毕,便也不留他,放他出去施展拳脚吧。
想到此处,祈瑧便打定了主意,对胡永灿道:“你做事很是周全,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忽然想到,你今年已经有三十岁了吧?三十而立,你也该立一番自己的事业。这几日你和杜衡交接了手头的差事,我命人给你谋个苏州盐政运判,你过去将江南的网重新拾起来。苏州织造局的主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