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煦谦和,使人如沐春风的面孔?
时至今日,祈瑧只要一想起来祈曈当年那德行,就心里作呕,怎么可能忘得了?
如今祈耀这做派这模样,公然又一个祈曈了——怪不得祈瑧觉得熟悉。
先前他没立即想起祈曈,是因多年未见这虚伪之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更是因为,祈耀即便和祈瑧一样,是已死了的亡魂转世投胎,他也不会是祈曈。
——祈曈还没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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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圈禁祈曈时,祈暎就嘱咐仔细:戾王祈曈,不得短缺他衣食用度,每旬有太医给他诊脉,一应份例分配,都照着皇子俸禄供给,有胆敢贪墨、怠慢的,一律直接处死,其他书友正在看:。
祈暎要让祈曈活得好好的。
这样他才能让祈曈尽量多受些零零碎碎各式各样别出心裁新奇古怪的折磨。
最初几年,祈暎精神头旺,时不时就要将祈曈折腾一番,消解心头之恨,也权当取乐。
后来他施行新政,用兵西北,削减世家势力,忙得脚不沾地,身子也每况愈下,哪还有精力跑去收拾一个已经翻不了身的旧仇人?此时祈曈早不在祈暎眼里了。
不过,当初祈暎所下的命令却仍旧执行了下去,即便如今祈暎都死了好几年了,祈曈处至今如当年一般——祈曈自然也如当年一样,活得好好的。
前阵子还有线报送到了祈瑧案头,说戾王如今身体健旺,虽年过半百,却犹如壮年,哪怕主子想送他去修堤挖矿,此人也可做个壮劳力。
祈曈既没有死,又何来转世投胎?
可若不是祈曈,又怎么会和他这样相似?
戾王早圈起来十来年了,又是满身骂名的人,还能有谁特意去传扬他的做派?
若说是凑巧,那也太巧了吧……
总之,祈耀可疑——祈瑧暗暗记下,这祈耀必须要添在单子上,着人重点监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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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边兀自皱眉细思,祈瑧并不知道那一老一少也早看他半晌了。
宋景昌心道,这黄口小儿不知学,老夫在此讲授,他却神游天外!
祈耀却是轻轻一笑,眼神不知不觉就勾连到了祈瑧身上。
像极了。
长得极像,举动极像,一颦一笑,蹙眉撅嘴……性情也极像。
却到底是不是他呢?
唔……回去着人仔细探查一番,若是他,还要改换先前的布局——他可不是好对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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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了宋家府门,祈瑧便心中明了,宋景昌他是收服不得了。
一则宋景昌年老成精,心思油滑,第一回交锋时,祈瑧势力尚弱,虽设计了他,抓住了他的把柄,却也只能做一时约束,并没能一下打死他。他畏惧不足,日后必然就难以弹压,生出他念,三心二意的人祈瑧不能放心用他。
二则今日之事,显然祈耀也有意朝宋景昌示好,而宋景昌已然偏向祈耀了。
争不过,也不能放手争,索性这宋家就弃了吧,祈瑧心中略有一丝惋惜——宋家老姓世家,很有些用处。且先前所见的那个蔡棋倒真是个好苗子,他毕竟是宋景昌的弟子……
不过想想前些日子定计时看视的关于宋家的密报,再加上今日所见,宋家的奢侈靡费,用度预制,就连仆役也穿着绫罗,插金戴银,更还有宋景昌讲诗书时几次跑进来打断,通禀“某大人求见”的小厮,便已经让祈瑧下定决心,宋家必除。
既然日后他必定是要除了宋家的,此时若用了宋家,来日再调转头来朝他们开刀,平白让自己落下一个过河拆桥的难听名声,还要在心里暗自觉得愧对了宋家,怕下手时就要软几分,除恶不尽,好看的小说:。反不如一开始就不用他们,没什么挂碍。
至于蔡棋……能拢过来就尽量下手,说不定还能在宋家埋下一条线呢。
和宋景昌搭上的关系,便只借着他取用了今回春闱的这些新科进士,便就此算作两讫罢了,这原本也就是祈瑧最初的目的,倒没什么遗憾的。
不过……既然宋家不能用,还要另找一个合适的人,依托着他,踏进朝堂。脸面上的功夫,也务必要做得好,说不定这个门脸儿要用一辈子呢。
那……此人选谁是好呢?
祈旷那一派系虽极稳当,但既然要做水底的柱石基础,就最好不要在明面上扯出他们。且祈旷母族萧家是世代的武将,亲戚故旧也多是军务上的人,为防引来祈璨的注意,还是别招惹与兵事沾边的,另择他人吧。
惠王如今奉旨养育他,那祈瑧也算是和惠王一系联结起来了,用一用惠王的人,想必也无妨。可这样一来,就必定要让祈旭知晓自己的身份,祈瑧心中有些不情愿。
十四弟知道了也就罢了,可若让是暄弟也知道了,那可真是……
丢脸倒是其次,只是当初临死之前,已经决心斩断前情,也已经狠狠将暄弟推开,此时若再见了,也唯有无言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