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罢,但大汉却已因之而产生了极大的震动。大名府并非第一次受到威胁,但以前威胁大名府的是在汉军面前屡战屡败的宗弼,而这次威胁大名府的却是刚刚击败了折彦冲的岳飞!所以形势虽然类似,但北朝军民所感受到的压力却截然不同!京畿诸公中较脆弱者甚至有亡国之忧。
太子折允武急召群臣商议大事,总议长欧阳适、相府诸宰与枢密院郭浩、马扩先至,杨应麒因往西山大营巡视一时未回,折允武先以京畿安危问诸大臣,韩昉便弹劾杨应麒鲁莽行事,认为既求与南宋修好便不当再起战端,否则只会让南北都陷入混乱。折允武目视欧阳适,欧阳适沉默,问杨朴,杨朴却道这等具体的军事问题当问枢密院,折允武便问郭浩、马扩,郭浩道:“岳飞来势虽猛,但后继之力必然不足。”
马扩道:“外间虽盛传岳飞要切断河北、山东,甚至要直接袭击京师、塘沽,但实则虚之,他既传出这等威胁,多半便无其事,只是要逼我们服软而已。”
折允武问:“二位对此论有多大把握?”
郭浩道:“按常理推断,应该如此。”
折允武皱眉不语,韩昉冷笑道:“常理!常理!若按常理,我军便不该有襄、邓之败!”
正议论间,人报执政到了,折允武起立迎接,杨应麒入内叙礼,因问太子急召自己所为何事,折允武以岳飞之威胁对,杨应麒笑道:“别说岳飞兵临大名府,他就是兵临塘沽也不怕。”
折允武心中一奇,问道:“这是为何?”
杨应麒道:“赵构并不想取河北、山东,岳飞就算有这个能耐,最后也终归无用。”
韩昉道:“执政!你说这话可有多少把握?可莫只是大言炎炎!”
杨应麒斜了他一眼,淡淡道:“韩大人虽为副宰相,但不管兵部,这军事上的事情,还是由枢密院来把握吧。”
韩昉大声道:“韩昉管的虽不是兵部,但自侍郎以上,均有资格过问军政大事!如今岳飞近在千里之内,而且从京师、塘沽到大名府乃是一马平川,快马疾行,旬日可至!其危如此,而执政却还是不当一回事,未免令人忧心。”
杨应麒道:“危险不危险,韩大人说了不算,因为你不懂。”韩昉大窘,正要反驳,杨应麒已站起来道:“韩大人,我不和你作口舌之争了。国家大事,有应该以众议决定的时候,也有不应以众议决定的时候。如今满城一闻岳飞之名便上下仓惶,如鼠群见猫,未战而先萎靡匍匐。当此之时,正该由明智者独断!我定策之前曾遍询智者,主意既定,就不会再因诸位的怀疑而中途改易!若诸位疑我,尽可先罢了我执政之位、枢密之职。若还信得过我,便请不要怀疑我的决定!”
折允武忙也站起来道:“七叔言重了!七叔既有把握,允武便不作无谓的担心了。”对群臣道:“此事无须再议!”就要解散会议,杨应麒道:“且慢,我刚好还有一件事,就趁现在提出来大家议一议。”折允武问何事,杨应麒道:“七执政中尚有三位在外,我想也该陆续调他们进京了。”
折允武沉吟道:“三叔、五叔坐镇一方,六叔更是身在前线,恐怕不好轻动。”
“不然。”杨应麒道:“东北汉化已深,安定已久,王政善抚诸夷,能结士心,有他在安东北路主政足以稳定一方,五哥大可回来。三哥巡视漠北为时已久,也可着他先移虎驾于漠南,等时机合适便可归京。至于六哥那边,陕西虽在前线,但与中原不同:西北大军这次未曾损折,我军在西北的军事实力仍然大大强于宋军,有刘锜、种去病任何一人在足以保西北无恙。如今西夏已经宁定,刘锜随时可以南下。我的意思,是将渭南防务划为东西两部,自长安以东,由种彦崧兼领,自长安以西,由种去病兼领。再加上刘锜的呼应,则六哥纵然回来,西北也必能万无一失!”
折允武问欧阳适,欧阳适沉吟半晌,问道:“他们三个回来,是带兵,还是不带兵?”
杨应麒道:“西北兵将,一个也不许动!三哥那边,可调部分兵将以实漠南,具体调谁、调多少,枢密会详加参详。东北那边,我想逐次调动辽南兵力驻守榆关。”
汉军的东北军系,主要由汉化已深的熟女真、渤海、契丹以及较早到达东北的汉族移民组成,风格彪悍略不及萧字旗,但对纪律的遵守却远在萧字旗之上,汉部还在辽南时候这支军马便常在第一个外围线拱卫,大汉高层对这支军事力量的可靠性倒也十分信任。
欧阳适问道:“你调动东北兵马,可是为了防备……防备岳飞?”
“也是,也不是。”杨应麒道:“如今京城的防务,西有石康,南有任得敬,调东北兵马进驻榆关,其实也就是为了安稳一下京畿地区的民心,估计实际上用不着的。”当初京城的局面稳住以后,杨应麒便命石康进驻西山大营,命任得敬进驻易州、涿州之间,所以杨应麒才会说“西有石康、南有任得敬”。
欧阳适想了想道:“我没意见了。”折允武看了看群臣,说道:“我也没意见,回头问一下母后,如果她也没意见,事情就这么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