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据实作答,原来却是秦桧的党羽沈该之侄,名作喆,字明远,号寓山,湖州德清县人。韩世忠再问起公事,果然沈作喆此来为的也是林翎棺木之事,韩世忠笑道:“北朝杨公果然神通广大,我朝丞相耳目亦灵。”
沈作喆闻言不怒不忿,一笑而已,韩世忠颇感奇怪,但也不好多问,只道:“人死为大,林当家的棺木我本要派人护送到福建,现在丞相要接手,本帅乐得闲观。”
沈作喆又道:“听说岳宣抚机密文字黄纵在此,愿得一见。”
韩世忠奇道:“丞相找黄纵有事?”
沈作喆笑道:“作喆此来虽是给丞相传话,其实眼下却在岳帅幕中,与黄纵正是同僚,听说他在这里,自当一见。”
韩世忠更感奇怪了,只是一时弄不明白这年轻人的立场,不好多问,道了声原来如此,便准他去和黄纵相见。
黄纵本来已准备西归,没想到出发之前会见到沈作喆,与他执手互道别来之情,沈作喆不接私语,直言公务道:“大事不好了!相府正在议论易帅之事,我从叔叔那里得知,心急如焚!现在要到襄阳请示元帅已来不及了,故借着这个机会来寻你,希望能商量出一个对策来。”
黄纵大惊道:“什么!这……这如何使得!我刚刚得到了一个大机密,眼下正是扭转南北胜败的良机!若是阵前易帅,那、那之前的种种布置恐怕就要全部落空了!”
沈作喆便问是何机密,黄纵道:“北面有人要把汉军的虚实卖给我们。”
沈作喆脸色一变道:“小心有诈!”
黄纵道:“这等事情原来难信,不过从种种迹象推断,我认为此事已有八成是真,至于取信与否,却得等元帅决断!所以我正赶着要回去,不料建康又出了这等变故,这却如何是好!”
沈作喆道:“黄兄身怀奇谋,但秦丞相那边对你并不信任,我年纪太轻、资历太浅,只能在小节处调解将相矛盾,在这等大事上就连我叔叔也不肯听我的!更别说秦丞相了!”
黄纵沉吟半晌,叫道:“有了!”
沈作喆忙问:“怎么?”
黄纵道:“有一个人即将入行在办事,此事也只有他或许能够设法婉转。”沈作喆问是谁,黄纵道:“薛弼。”
“他?”黄纵闻言皱了一下眉头道:“这老滑头虽然有才,可惜人品实在不怎么样,听我叔叔说这次调他进京多半是要升他的官。现在建康局势如此,他真会帮忙么?”
“不然。”黄纵道:“这老家伙为人是圆滑了点,不过他目光极远,我只能谋军,他于谋军之外尚能谋国,且元帅常私下常与我说,薛参谋虽然无松柏之劲,有墙草之嫌,但内心深处其实还是有国家的。纵然他此次入京升官有望,但现在毕竟还是咱们岳家军的总参谋,成败荣辱,与有戚焉。我料他若知道了此事必会设法挽回,亦只有他能设法挽回!”
沈作喆道:“那好,我这就回建康去找他,你速回襄阳去见岳元帅,建康这边我尽力而为,就算没法改变秦丞相他们的易帅之议,至少要拖到前线战事有转机。不过你之前说的‘战于洞庭、赤壁’之议断不可行,就算你再有把握,建康这边也不可能有这个耐性!”
黄纵叹了一口气道:“我省得!”
两人告别以后,黄纵便直接前往襄阳,沈作喆则往建康而来,果然找到了薛弼。
薛弼是岳家军的参谋官(此职务相当于后世的参谋长),在军中地位极高,是岳家军中屈指可数的人物。他的年纪也比较大,比岳飞年长十五六岁,对官场政局之通透岳家军中无人能及,他为人又圆滑老练,在军中能和岳飞合作无间,在朝上又与秦桧等人交往甚密。沈作喆虽然出身宦族,乃叔品行道德亦有奸邪之嫌疑,但他本人却是个愤青,对薛弼能和性情、行事截然不同的人都维持良好关系十分不解,甚至对其立场有所怀疑。不过以薛弼的地位、能力而论,又确实是解决当前岳家军危机的不二人选。
沈作喆见到薛弼后将相府易帅之议以及黄纵得到北朝机密两事说了,薛弼听到易帅之议后先作忧色,听到北国有人要卖虚实又忍不住作喜色,沈作喆说完之后他好像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脸上又转忧色,最后才归于无喜无忧,抚摸着那两片下巴上稀稀疏疏的胡子道:“阵前易帅是兵家大忌,陛下是脱胡马泥潭而龙飞九天的人,对兵事还是懂的,此事只要处置妥当,大有婉转的余地。黄纵得到的消息若是实确,我军大胜可期。不过大胜之后,祸福尚难预料。”
沈作喆心想:“若能大胜,之后的事情便都好办了!有何难料!”便道:“当务之急还是如何劝阻相府易帅之谋!依我看,不如就将黄纵得到的消息透露一点给相府,丞相若知道大胜在望,必能全力支持!”
薛弼咳了一声,作色道:“不可!沈作喆听命!”
沈作喆一呆,便听薛弼道:“黄纵与你说的秘密,若不得我许可,你不得再透露与第三人知晓!甚至就是陛下召见,若不问起亦不得说!如其不然,军令处置!”
薛弼是岳家军参谋官,虽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