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按照原来的防御反击方略,那么新汉政权在中原各处的军事部署可以说是没有多少破绽的,因为燕云军、河东军和齐鲁军虽然各有统帅,但事前既有默契,在防御反击战中三方面彼此呼应的功能完全可以发挥出来。
但这个格局防守有余,要主动出击便显得有所不足。更何况现在是要将整体战略从防守反击忽然变为积极进攻,无论是曹广弼、杨开远还是宗颍都没有足够的权力来作出这个决策,而拥有最高决策权的折彦冲又远在东北战场,所以军方决策层对新形势便无法作出迅速的应变。
在军方几大巨头里面,一向以保守闻名的杨开远是彻底反对临时转变攻守战略的,在他看来,在他看来,过分顺从这种不经深思熟虑的热情,将会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
和杨开远相反,宗颍是主张主动出击夹攻燕云的。宗颍的这种考虑并不完全是一种短视。这时候新政权在中原的军事力量和汉部的主力队伍是不同的,他们中的大多数既不是一路跟随折彦冲杀过来的死忠队伍,也不是从汉部境内召集、训练的正规军,而大多是由起于草泽的豪杰集聚而成。这些人大多经历过种师道时代到宗泽时代的几次大创痛,而每次的大创痛几乎都和旧宋政权的怯战有关。
这种情况以各路义军最为明显,而王宣所率领军队里这种风气也很重,就是曹广弼旗下的大多数河东军兵将,也都是在“抗金”大旗而不是“拥汉”大旗的号召下团结起来的。
因为中原军队有这样的情况存在,所以宗颍认为,如果在这种时候显得太过保守,会让兵将、官员误会新汉政权和旧宋政权一样怯战,这不但会打击中原几个军团的士气,甚至会让刚刚归附不久的士绅离心!
“这两派意见,都有道理……”回到隆德府不久的曹广弼叹了一口气,对邓肃道:“我和大哥在登州讨论这个战略的时候,将各种情况都考虑到了,甚至连我们在东北遭受惨败的最差结果也预料到了。可我们没想到,最终让我们陷入麻烦的不是惨败,而是大胜!”
邓肃问:“那二将军的意思,是继续守备,还是进击?”
曹广弼沉吟道:“宁可出现事务上的危机,也不能打击我们的士气!更不能让士绅们怀疑我们驱逐胡虏的决心!”
邓肃道:“可是驱逐胡虏,也要按部就班一步步来啊。”
曹广弼叹道:“道理是这么讲,可人心不是这么想的啊。有些道理,对着几个人讲得通,但对着天下人讲不通!要成千上万人狂躁起来容易,要已经狂躁了的百万之众冷静下来却难!”
邓肃道:“那么……打?”
曹广弼道:“没办法,只好打了。”
尽管曹广弼已有了开打的准备,不过他毕竟不像那群义军一样冲动,在“求稳”方面,曹广弼和杨开远并无二致。在决定进攻之前,他还是希望把各方面的准备做得妥妥帖帖。
不过,战场上的事情,并不是某方面的主帅想如何便如何的。做好万全准备的想法是人人都会有的,但并非人人有这个机会。只是这次逼得曹广弼提前进军的,不是来自敌方部队的压力,而是来己方部队的推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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