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女真三大集团里面,宗翰与皇帝宝座离得最远,所以他最需要的是能够支持他割据的地盘和力量,他的策略大概是:先在地方上形成牢不可破的根基,再选择进(影响中央决策)或者退(在地方上称王自保);吴乞买在女真军方的根基不如宗翰,总体实力不如二房,但他是现任皇帝,占有名义上的优势,因此最热心的是维持大金的平衡并拓展自己这一系的势力;二房是开国皇帝阿骨打之后,无论是大义名分还是军政实力都是女真内部各派之首,所以最为大金整体前途考虑的有时候反而是宗望而不是皇帝吴乞买!
宗望在地方上领军,宗干在会宁辅政,牢牢掌控着大金军方与政界、中枢与边疆的命脉!但这次平汉战争让宗望知道:二房的军队中枢虽有责任供养,但还是不如拥有一片自己能为所欲为的土地来得痛快!平州地方狭小,不能展布他的大才,但要是拥有了燕京局面便大大不同了!所以对于侵入燕京他还是抱着很大的期望,准备在这里打败大宋之后坐地收钱,同时推行其制约汉部的方略。
辽口之围解后,宗望竟不休息,领了兵马便向燕京而来。燕京上下闻报震骇,守臣蔡靖命郭药师及张令徽、刘舜仁帅兵四万五千迎战于白河,宗望手下的兵将刚刚捏过辽口这颗又棱又烫的石头,忽然碰上一堆泥沙自然大感顺手!全军上下勇往无前,常胜军一战而溃,宗望进逼燕京。郭药师眼见难敌,拿了靖及都转运使吕颐浩、副使李与权出城投降。于是燕山府所属州县,皆为宗望所有。宗望打燕京本来只是觉得有把握而已,可没想到会这般轻易!而郭药师投降后又屡屡劝宗望领兵南下,强调宋人无防,“下汴梁易如反掌”!
宗望被郭药师等说得心动,再见大宋朝廷这般逐贤能拔昏庸,不打可真是没天理了!当下改变当初的策略,决议先行南侵。南侵前来见折彦冲,直告此事,笑道:“当初你说我打不下大宋,如今看来恐怕你失算了!”
折彦冲沉吟半晌,说道:“入宋境以后,请勿多扰百姓,则彦冲承你的情。”
宗望笑而不语,折彦冲又对虽宗望来的刘彦宗道:“你也是读圣贤书的,得便多劝劝你主子少行杀伐,一来对你主子和你都没坏处,二来也是为你自己积点德!”
宗望倾尽全力也打不下辽口以后,女真上下对折彦冲反而更加敬重!刘彦宗听了折彦冲的话忙叉手道:“敢不听驸马良言。”
这边宗望进展顺利,那边宗翰也势如破竹!
其时大宋河东、河北两路的最高长官童贯在太原,宗翰先兴兵,然后再派使者去见童贯,童贯见是大金使者,哪里敢怠慢?赶紧厚礼相迎,如王如八,如子如孙。金使见他这样更是倨傲,言语也无礼起来,当着童贯的面历数大宋渝盟诸罪!
童贯听说大金两路起兵,吓得面如土色,愣愣道:“你们……你们起兵,怎么不先和我说一声?”
金使闻言大笑道:“兵马已兴,跟你说了你又能怎样?如今国相将从河东路入,二太子将从燕京路入,两路兵马向南,沿途传檄而定,闻者归降。你还是快点回汴梁劝劝你们的赵家皇帝,赶紧割地投降的好,免得我们劳师动众!”
童贯愕然不知如何应对,马扩在旁,闻言出列道:“兵者凶器,天道厌之,谁敢言必胜必负。贵朝灭契丹,亦借本朝之力。今一旦渝盟,举兵相向,岂不顾南朝乃泱泱大国,万载之邦,只要稍加整备,天下谁人能敌!”
金使笑道:“我大金若以贵朝可惮,还会南伐么?为今之计,莫若请童大王速割河东、河北,以大河为界。我们便放过你大宋宗室,让赵家得以保存宗社,赵大人要报效国家,莫若进献此策。”
马扩大怒,当下又要抗辩,童贯忙拦住他叫道:“放肆!不许对大国使者无礼!这里没你说话的地方,退下!”
马扩含愤而退,那边童贯说好说歹,又厚厚贿赂了金使一番,请他息怒。送走金使后赶紧召开紧急会议商量对策,群言唯唯,都不知如何是好。
参谋宇文虚中道:“上上之计,便是赶紧请宣抚回朝请皇上下旨应对!”
他这么说分明是劝童贯逃跑,童贯闻言大喜道:“有理,有理!宇文大人这便随我回朝面圣,禀议敌情!”
太原知府张孝纯大惊,劝道:“金人渝盟,宣抚当会诸路将士,竭力支撑。如果宣抚南去,人心必摇,等于将河东弃与金国。河东若失,河北安能保全?愿宣抚少留,共图报国。且太原地险城坚,人亦习战,金军便来,未必能克!”
童贯闻言大怒,振振有词道:“我是宣抚,又不是知府!守城的事情不是我分内!这等事情也要留我,要你这个知府来干什么!”说完不管太原官僚上下愕然便拂袖而去,当晚便逃回京师,一路惶惶有如丧家之犬!
张孝纯长叹道:“童太师平生作威作福,如今事到临头,竟然蓄缩畏慑、抱头鼠窜,便回了汴梁,还有面目去见天子!”他却不知赵家天子的习性比之童贯未必不及!
童贯一逃,两河果然人心思变。宗翰领兵南侵,至朔州、武州,都有汉奸开城门献城,长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