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知县这几天烦透了!
十几万的农民军就在即墨的隔壁——高密打转,偏偏在这时不知从哪里传出来的消息,说朝廷备了十万担粮食准备在即墨开仓济民!天啊!即墨哪来的十万担粮草?但是不知怎么的就是有人相信!这几天已经陆陆续续有零散的饥民朝这边而来,更奇怪的是真有人打出赈济的招牌在城外五里亭派粥!
即墨知县一开始想派人去驱散派粥的人,但又不敢这么做!那个派粥的亭子外围满了等着下一餐的饥民,自己若派人去驱散,非闹出民变不可!但这样下去也不行!来的人越来越多,即墨有粮的消息也越传越确实!放着看得见、闻得着的蜂蜜在这里,张万仙、张迪闻到了怎么可能不涌过来!
虽然他已经上书朝廷,但几封奏报上去连个回复的影儿都没有!而最过份的莫过于他的顶头上司——肩负着莱州守土重责的知州大人,在这节骨眼上竟然卷起细软逃了!
就在即墨知县彷徨无措之时,王师中的书信到了!
“什么!王大人会亲自率兵马来援?”
大救星!真是大救星啊!虽然登州有多少兵马他不知道,但王师中近年来在东海诸州威望甚高。既然王学士下了书信说要来援救,想必不是虚话——至少也让他这个不知如何是好的知县多了两分希望。
“大人,登州的人来了!”
“啊!这么快!赶紧出迎!”
开到即墨县城东门的,是赵立所率领的一千步骑——他们是民兵,没有正规军那样鲜明的铠甲,但那些色彩看起来有些黯淡的甲胄其实非常实用。而更让即墨人眼前一亮的,是那几百匹训练有素的战马以及在日光下耀耀生辉的精良兵器!但是这些还不是最可贵的,这支人马最难得的地方,是他们饱满的精神状态和自我约束的纪律,正是这两点让即墨人觉得他们值得依赖。
“一千人……还是民兵……”知县有些失望,虽然这些民兵看起来比厢军精神多了,可这人数毕竟太少。
“大人。”赵立拱手道:“王大人的意思,是希望即墨上下迅速行动,因此请大人赶紧发号命令,以免贻误战机。”
“这个……本官一时也无主意……”
他正想说不如等王学士来了再说,赵立已截口道:“若是这样,便请大人授权我等,依战机行事!”
即墨知县想了想,说道:“好吧。”
他话才落地,赵立便当众宣令:第一条,即墨城戒严,有产业者各回本屋,无产业者至学宫门前会聚,不得擅自流窜,违者视为奸细;第二条,城外各村落闭寨自守,若有敌情,举火为号;第三条,所有吏役立刻到县衙集合,组织家有产业之男丁助防巡逻;第四条,戒严期间入屋盗窃、放火抢劫者,以军**处!
号令传下,居民们家家闭户,路面为之一清。第二日城外又有消息传来:运粮队伍到了!
原来是汉部水师将两大船大米运到崂山湾附近,用小船卸下再用驴车、马车、独轮车运到即墨。这次运粮行动,除了汉部水师的人手外,还出动了清阳港八成以上的工人和民夫——因为整个行动是为了保住清阳港、保住登州,所以上至乡绅巨贾下至民夫工匠都十分支持。吕铜、欧阳迁所带的队伍也随着运粮队伍同时到达。
即墨知县看见城中忽然来了这么多粮草,忍不住问道:“赵壮士,运这么多粮食来,莫非战事要打个三年五载不成?即墨城矮墙薄,恐怕撑不住!”
赵立笑道:“这些粮食,我们能吃一成就不错了。”
“那其它的九成是……”
“当然是用来犒劳张万仙、张迪手下的饥民。”
“什么?犒劳贼军?这……这不是资敌么?”
赵立道:“大人!张万仙手下那帮人,也是没饭吃才铤而走险的!现在只要给他们口饭吃,到时候自然就会散了。这是唯一的解决办法。要不然,难道还真能凭我们眼下这几千人把十几万都杀光不成。”
说话间北门来报:登州王大人来了。即墨知县听了赶紧出迎。王师中虽然不是莱州知州,但危难当头之际能派兵运粮前来相助,即墨知县心里早把他当菩萨来拜。但两人见面时王师中的脸色却不是很好看,即墨知县问起兵事他也是支支吾吾,只是道让底下的人去办。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现在满城都是登州来的兵马,即墨知县不敢多问,只是尽力配合而已。
和王师中同来的一个姓陈的幕僚与即墨知县见过面后便开始做事,暂时接掌了即墨的行政权力,安排各处民夫参加这次保卫即墨的行动。还有一个姓杨的幕僚则一直坐在王师中旁边,闲话也不说一句,偶尔有人来问什么什么事情当如何办,他便开口指点两句,句句都能正中事情机窍!那即墨知县看得暗暗佩服,心道:“王学士手下这两个幕僚当真非同小可!他有如此能人辅助,怪不得这些年能在登州干得风生水起呢!不过王大人为什么老铁青着脸呢?是身体不适么?莫非是忧劳国事,以至于积劳成疾?”见王师中如此忠心为国、急人所难,心下又是钦佩,又是感激。